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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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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工作裡是沒有老爺先生的,大家都是同志……」 「我覺得很奇怪!」伊格納季半信半疑地微笑著說。 「你奇怪什麼?」 「就是這個。一種人,要打人的耳光;一種人,肯替人家洗腳,那麼在這兩種人的中間是什麼呢?」 那扇通往房間的門打開的,尼古拉站在門口說: 「在中間的是舔打人者的手、吸被打者的血的傢伙,—— 那就是中間的!」 伊格納季恭敬地對他望瞭望,又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說: 「大概就是這樣吧!」 小夥子站起身來,著實而大膽地把腳踏在地板上,試著走了幾步,嘴裡說: 「好像換了一雙腳!謝謝你們……」 後來他們一起坐在餐室裡喝茶,伊格納季有力地說: 「我從前送過報紙,我很能走。」 「看報的人多嗎?」尼古拉問。 「識字的人都看,連有錢的人也看,他們當然不看我們的。……他們很清楚,農民們是要用他們的血來沖洗掉地上的地主和富人的,他們要自己來分得土地,——他們要分得使以後永遠不再有主人和雇工——還不是這樣嗎!要不是為了這個,那麼他們為什麼要打架呢?對不對?」 他說著說著甚至生起氣來,懷疑地、詢問似地望著尼古拉的臉。 尼古拉只是一聲不響地笑著。 「如果今天大家都起來鬥爭,——並且戰勝了,可是明天又有了窮人和富人,——那又何必呢?我們心裡很明白,——財富就像河裡的砂一樣,不會靜止地停在那裡,一定會向各處流去的!不,要真是這樣,那又何必呢!對不對?」 「可是你不要生氣呀!」母親開玩笑似的說他。 尼古拉若有所思地說: 「你有什麼法子可以把關於雷賓被捕的傳單儘快送到那邊去呢?」 伊格納季豎起了耳朵聽著。 「有傳單嗎?」他問。 「有。」 「給我,我去送!」小夥子搓著手,自告奮勇。 母親並不瞅他,只是輕輕地笑了起來。 「你不是說過已經很累,而且又害怕的嗎?啊?」 伊格納季用他的大手掌撫著他的卷髮,一本正經地說: 「怕是怕,工作是工作!您為什麼要笑呢?噯?您這個人呀!」 「噯,我的孩子!」母親被他的話惹得高興起來,情不自禁地喊道。 原本鎮靜的小夥子,一下子被弄得很尷尬,乾笑著。 「你看,又成了孩子了!」 尼古拉善意地說: 「您不能再到那邊去……」 「為什麼?那麼我到哪裡去呢?」伊格納季很擔心地問。 「有人代您去,您只要詳詳細細地講給那個人聽,應該做什麼和應該怎麼做,——好不好啊?」 「好吧!」伊格納季不情願地答應。 「我們給你弄一張相當的護照,給你找個看森林的工作。」 小夥子聽了馬上抬起頭來,擔心地朝他問道: 「假如鄉下人來砍柴,或是有什麼別的事……那我怎麼辦?逮住他們?綁上?這事兒,我做不來……」 母親和尼古拉不約而同地笑了。 這下倒使伊格納季局促不安了,而他心中有些難受。 「您儘管放心!」尼古拉安慰他說。「保管您不必把他們逮住綁上!」 「那麼也好!」伊格納季說,他算是放下心來,愉快地微笑了。「我最好能進工廠,聽說,那裡的人都很聰明……」 母親站起身來,沉思地望著窗口,感慨地說: 「唉,這就是生活!一天哭五次,笑五次!好了,伊格納季,完了吧?你去睡吧,你別想別的事兒了!」 「我不想睡……」 「去睡吧,去吧……」 「你們這兒的規矩很凶!那好,我就去睡了……謝謝你們給我喝了茶,還有糖,又待我這麼好……」 他在母親的床上躺下,用手指梳攏著頭髮,含糊不清地說: 「從此以後,這兒要有柏油的臭味了!這完全用不著……我一點都不想睡。……他關於中間的人說得那話真好……那些魔鬼……我……」 說著說著,他就發出了重重的鼾聲。只見他高高地抬著眉毛、半張著嘴巴,安安穩穩地睡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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