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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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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紀守法,該死的腦袋!」他咬牙切齒地說。「說這種話,倒不如打我一個巴掌的好!」這樣對我倒舒服一些,對他也許也舒服。但是,他把那種惡臭的唾沫吐在我的心上,我真是忍受不住了。」 安德烈痙攣地從巴威爾手裡拔出自己的手來,更加低沉地用嫌惡的口氣說: 「我打了他一掌,就走開了。之後,我聽見背後德諾古諾夫的聲音:『碰上了吧?』大概,他躲在拐角處……」 沉默了一會,霍霍爾說: 「我沒有回頭去看,雖然感覺到——聽見了毆打的聲音……我安心地走回家來了,就仿佛踩了一隻癩蛤蟆似的。哪裡成想,今天到廠的時候,大家都說依薩被打死了!我不敢相信,但是手上有點疼痛,——活動起來有點不靈便,—— 其實不是疼,倒像是短了一截……」 他朝手上斜乜了一下,說道: 「大約這一輩子就洗不淨這個污點了……」 「只要問心無愧就好了,我的好孩子!」母親低聲勸慰。 「我不是說自己有罪——不是的!」霍霍爾斷然地說。「我討厭這種事!這對我是多餘的。」 「我不瞭解你!」巴威爾聳著肩膀說。「他不是你殺的,但是,即使……」 「兄弟,我明明知道在殺人而不去阻攔……」 巴威爾肯定地說: 「我完全不懂……」 他想了一下,又補充道: 「懂是可以懂,但是那種感覺,我可不會有。」 汽笛聲響了。 霍霍爾歪著頭,聽著那有力的吼叫聲,振了振身子,說道: 「我不去上工了……」 「我也不去了。」巴威爾應聲附和。 「我去洗個澡。」霍霍爾勉強地笑著說完後,就不聲不響地收拾了東西,神色黯然地大步跨了出去。 母親用痛苦的眼光望著他的背影,對兒子說: 「巴沙,你怎麼想呢?我明明知道殺人是一種罪惡,但是對誰都不怪罪。依薩很可憐,他跟洋釘一般大小。方才我看見他,回想起他曾經恐嚇說,要絞死你,——現在他死了,我也不恨他,也不高興。只是覺得可憐。但是,現在連可憐都不覺得了……」 她忽然停下來,想了一想,好像吃驚似的微笑著又說: 「哎呀,巴沙,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巴威爾大概沒有聽見,他低著頭在屋裡踱步,雙眉緊蹙若有所思地說: 「這就是生活!你瞧,人們是如何地在那裡敵對?心裡不願意,可是卻打了!打誰呢?打那些同樣沒有權利的人。他從你更不幸,因為他愚蠢。警察、憲兵、暗探,——這都是我們的敵人,可是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人,他們也被人家吸血,不當人看。都是一樣!他們把一部分人和另一部分人對立起來,用恐怖和愚昧無知來蒙住了他們的眼睛,縛住了他們的手腳,壓榨他們,訛詐他們,互相踐踏,互相毆打。把人變成槍棋,當作棍棒,當作石頭,而說:『這是國家! ……』」 他走近了母親的身邊。 「這是犯罪的行為,媽媽!這是對幾百萬人類的最卑劣的殺戮,是靈魂的殺戮……懂得嗎?——這就是殺傷靈魂。看一看我們和他們的不同吧。——誰打了人,誰就感到不快,羞恥,苦痛。不快,這是主要的!但是他們呢?卻若無其事、毫不憐憫、一點也不心軟地殺戮了千百萬人,心滿意足地殺戮!他們把所有的人和一切東西都壓死,僅僅是為了保護金銀,為了保護毫無意義的紙片,為了保護賦與他們支配的一堆可憐的垃圾。你想想看——他們殺死人民的肉體,歪曲人民的靈魂,並不是為了保護自己,他們這樣做不是為了自己本身,而是為了他們的財產。不是從內心防守自己,而是從外面……」 他握住了母親的手,俯下身來,一邊搖著她的手,一邊繼續說: 「如果媽媽能夠知道這一切的卑劣和可耳的腐敗,那麼,你一定能夠理解我們的真理的,一定能夠看到我們的真理是如何的偉大而又光輝!……」 母親激動地站起來,心裡充滿了想把自己的心和兒子的兒融成一團火焰的願望。 「等一等,巴沙,等一等!」她氣喘吁吁地說。「我已經感覺到,——等一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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