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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5-45.像極了職業樂師

  扮演女乞丐的舞者,希望鼓聲的起伏能跟她的舞配合(我們的錄音帶中這一段是隨意錄的),於是她想跟我們說明她的動作:「首先,我做這個動作4次,然後我彎腰篩沙子,8拍;然後我站起來這樣轉身。」我很清楚我根本沒法跟得上她在說的,便打斷她說,「你儘管跳好了,我會配合著打。」

  「你不想知道我會怎樣跳?瞧,當我跳完第2次篩沙子的部分之後,我會這樣跳8拍。」沒有用,我什麼都記不得,正想再次打斷她的話,突然記起這個問題:那樣我看起來不會像個真正的音樂家!

  幸好,瑞夫替我掩飾得很好,他說:「費曼先生碰到這種情形時都自有他的一套。他喜歡很直接的、很直覺地邊看你跳舞邊創造動感。讓我們先那樣試試看,要是你不滿意,我們再修改。」

  她是個一流的舞蹈家,你簡直可以感覺到她下一步要做什麼。如果她正要彎腰挖進沙裡面,她會先準備好挖沙的動作,每個動作都很順利、很平穩,同時也可以預期得到的。因此事實上還蠻容易按照她的動作來弄出「必茲茲、必殊殊、波打或必打」的聲音,而她也很覺滿意。於是我們很險地度過差點穿幫的一刻。

  芭蕾舞演出很成功,雖然觀眾不算多,但所有來看的觀眾都很喜歡。

  去舊金山參加排演,到表演之前,我們對整個構想都不是那麼有信心。我的意思是說,我們覺得那位編舞家發神經病:首先,整出舞只用打擊樂;第二,他認為我們夠資格替芭蕾舞配樂,還要付我們錢,這真是夠瘋狂!對我這個從來沒有受到什麼文化薰陶的人而言,最後卻成了芭蕾舞團的職業樂師,實在是我一生中的莫大成就!

  起先,我們也認為她找不到願意跳我們鼓樂的舞者(事實上,就有位來自巴西的大明星——她是葡萄牙領事的夫人——認為這個舞不值得她跳了)。可是其他的舞者卻好像很喜歡我們的鼓樂,第一次排練中替他們打鼓時,我就感覺十分暢快。當他們實際聽到我們的鼓聲時(之前他們都只用一個小卡帶錄音機來播放我們的錄音帶),喜悅之情是那麼的真誠,讓我信心大增。而從觀眾的評語中,我們很清楚我們是大大的成功。

  那位編舞家還想在春季時,再用我們的鼓樂來編另一齣舞,於是我們又重複每個步驟。我們錄下更多的節奏,她又編了個故事,這次以非洲為背景。我跟加州理工學院的蒙加(Munger)教授談,學了些真正的非洲話,在舞一開始時唱出(加華——巴努馬——加華——嗚之類的),而我勤加練習,直到一切都很完美。

  後來,我們到舊金山排演了幾次。第一次抵達時,我們發現他們有問題。他們不曉得怎樣弄一些好看的象牙,他們用紙糊的難看死了;部分舞者在這些象牙前面跳舞時一臉尷尬。

  我們沒有提供什麼解決辦法,而只採取觀望態度,看看接下來的週末表演時會怎麼樣。另一方面,我跑去探訪艾爾赫(Werner Erhard),我是在他主辦的某個會議中跟他認識的。我坐在他那漂亮的房子裡,聽他解說一些哲學概念,突然,我被催眠了。

  「發生什麼事?」他說。

  我雙眼突出,大聲呼叫:「象牙!」就在他背後的地板上,就躺著好些巨大、沉重的漂亮象牙!

  他把象牙借給我們,它們在舞臺上看來棒極了(芭蕾舞者全都松了一口氣)——真正的巨大象牙,謝謝艾爾赫。

  我們的編舞家搬到東岸,在那裡上演了這出加勒比海芭蕾舞。後來我們聽說她以這出芭蕾舞參加了一項編舞比賽,跟來自全美國的各路人馬較勁,結果得了第一或第二名。受到這次成功的激勵,她又參加了另一項比賽——這次在巴黎舉行,跟來自全球的編舞者一同比賽了。她將我們在舊金山的鼓樂,用高品質錄音技術錄下來,帶到法國去訓練當地的一些舞者跳其中的一小段,這是她參賽的經過。

  她表現很好,一直打進最後一個回合,只剩下兩個舞團在競爭了:一團來自拉脫維亞,由正統的舞者跳出標準的芭蕾舞,外加十分優美的古典音樂;另一團是來自美國的「奇軍」,團裡只有兩個在法國招募來的雜牌軍,配樂又只有我們打的鼓聲。

  觀眾很喜歡她那一團,可是他們不是在比賽誰最受歡迎,評審最後裁定拉脫維亞人贏了。事後她跑去問評審,到底她編的舞毛病出在哪裡。

  「夫人,配樂不夠理想。它深度不夠,沒有控制好起伏及強弱……」

  於是我們終於發現:當我們碰到巴黎真正有文化、懂得鼓樂的人,我們就被當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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