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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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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好嗎?」湯米又打招呼,「你看起來不如以前那麼——」他費勁地想找一個詞,「——那麼舒心,那麼標緻,你明白我的意思。」 這話聽上去無疑是嫌怪別人死氣沉沉,迪克感到惱火。他很想對湯米和基利切弗古怪的服飾反唇相譏,這些衣服的做工和款式都可笑至極,可以在星期日穿上到貝勒街去招搖過市了——這時,他們先開起口來。 「我知道你在計較我們的穿著,」王子說,「我們剛離開俄國。」 「這些衣服是波蘭皇家裁縫做的,」湯米說,「這可是真的——畢蘇斯基①的私人裁縫。」 -------- ①畢蘇斯基(1867—1935),曾任波蘭共和國元首(1918—1921)。 「你們在旅行?」迪克問道。 他們笑起來。王子隨意地不停地拍著湯米的後背。 「是的,我們在旅行。不錯,旅行。我們周遊了整個俄國,真來勁。」 迪克期待他們做出說明。麥吉本用兩個詞做了回答。 「他們逃跑。」 「你們在俄國成囚犯了嗎?」 「這說的是我。」基利切弗王子解釋說。他死魚般混濁的眼睛盯著迪克。「不是囚犯,而是躲了起來。」 「逃出來遇到很多麻煩吧?」 「有些麻煩。我們越過邊境時打死了三個紅軍士兵。湯米殺了兩個——」,他像法國人似的豎起兩根指頭,「我幹掉一個。」 「這我就不懂了,」麥吉本先生說,「他們為什麼要阻止你們離境呢?」 漢南從鋼琴旁轉過身來,朝他們瞪了瞪眼說,「麥吉本認為一個馬克思的信徒也是一個聖馬可①的門徒呢。」 -------- ①聖馬可(?一336),意大利籍教皇。 這可是富有傳奇色彩的逃亡故事了——一位貴族在他先前的僕人幫助下,隱姓埋名九年,並在政府的一家麵包房做事。他在巴黎的十八歲的女兒結識了湯米·巴爾邦……在敘述過程中,迪克心想,這個舊時代的出土文物般的乾癟老頭不值那三個年輕人的性命。有人問湯米和基利切弗是否感到過害怕。 「我一冷就感到害怕,」湯米說,「我總是一冷就驚恐不安。戰時我也是一感到寒冷就害怕起來。」 麥吉本站起來。 「我得走了。明天一早我要攜妻子兒女坐車去因斯布洛克①——還有家庭教師——」 -------- ①位於奧地利境內。 「我可走不了——」 「當然,她其實不是家庭教師。」麥吉本最後說。他巴結似的看著迪克,「實際上,我妻子認識你的大姨子,巴比·沃倫。」 但迪克不想與這種糾纏不清的關係有牽扯。 「我已答應跟這兩位先生一起走。」 「噢,」麥吉本沉下臉來,「好吧,我要說再見了。」他從旁邊一張餐桌桌腿解開兩隻純種硬毛狗準備走了。迪克想像得到那輛擁擠的帕克汽車開往因斯布洛克的情景,車裡有麥吉本夫婦,他們的孩子、行李及汪汪叫的狗——還有家庭女教師。 「據報紙披露,他們知道誰殺了他,」湯米說,「但是他的表親不讓見報,因為事情發生在一家非法經營的酒店。你以為如何?」 「這就是所謂的家族榮譽。」 漢南在鋼琴上彈奏出一首高亢的曲子,想要吸引人們的注意力。 「我不相信他先前說的話經得起推敲,」他說,「即使不說歐洲人,那美國人也足以做出諾思所做出的事情。」 迪克這才明白他們在談論文貝·諾思。 「唯一的區別是艾貝先動手。」湯米說。 「我不同意,」漢南堅持他的看法,「他有優秀音樂家這樣一個好名聲,是因為他嗜酒如命,他的朋友不得不這樣為他開脫——」 「艾貝·諾思怎麼了?他怎麼回事?他又有什麼倒黴事了嗎?」 「你沒讀今天上午的《先驅報》嗎?」 「沒有。」 「他死了。他在紐約的一家非法經營的酒店被人活活打死。他設法爬回家,但爬到牆球俱樂部就完蛋了——」 「艾貝·諾思?」 「是的,當然是他。他們——」 「艾貝·諾思?」迪克站起來,「你肯定他死了嗎?」 漢南轉向麥吉本:「他並沒有爬到牆球俱樂部去——而是哈佛俱樂部。我肯定他不屬牆球俱樂部。」 「報紙上說的。」麥吉本固執己見。 「這肯定是弄錯了。我很清楚。」 「在一家非法經營的酒店裡被活活打死。」 「不過,我恰巧認識培球俱樂部的很多成員,」漢南說,「肯定是哈佛俱樂部。」 迪克站起來,湯米也站起來。基利切弗王子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一直在胡思亂想,也許是想著他逃離俄國的種種機會。他沉湎在這種思緒之中,因而,他會不會馬上就丟掉幻想,跟他們一起走還是個疑問。 「艾貝·諾思被人打死了。」 在去旅館的路上,迪克神思恍榴,湯米說: 「裁縫在給我們做衣服,等他做好我們就上巴黎。我打算從事證券經紀業務,要是我穿這樣的衣服,他們就不會用我。在你們國家,每個人都在掙大錢做百萬富翁。你明天真的要走嗎?我們甚至還沒有跟你一起吃頓飯呢。王子在慕尼黑好像有過一個情人,他給她打電話,但她已去世五年了。我們打算同她的兩個女兒一起吃飯。」 王子點點頭。 「也許我可以給戴弗醫生安排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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