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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對她來說,遇到這種事是最好不過的了,」弗朗茨聲說說,「這是種難得的移消現象。這就是為什麼我百忙之中要來車站按你的原因。我想讓你去我的辦公室,在見她之前我們先好好談一談。實際上,我己打發她去蘇黎世辦事去了。」他的聲音因興奮面有些緊張。「實際上,我沒有讓護上陪著去,而是讓一個病況略差的患者和她一起去。我對這一病例的治療效果很滿意,這是我經手的,當然也有你的意外的幫助。」

  汽車沿著蘇黎世湖岸行駛,進入一處間雜著牧場和丘陵,聳立著獨特的瑞士農舍的富饒地區。太陽鑽出雲層,置於一片如大海般蔚藍的天空。轉眼,他們來到瑞士的一座山谷的最美的地段——鳥雀鳴囀,聽來十分悅耳。樹木花草散發出陣陣芬芳,讓人感受受到旺盛和歡快的生命活力。

  多姆勒教授的診所有三幢老式樓房,另有兩座新建築,位於一座狹長的山丘和蘇黎世湖之間。它十年前創辦的時候,是第一家治療精神方面疾病的現代診所,若不細青,外行人認不出這是出上心靈破碎者、心智不全者和精神變態者的避難所,雖然有兩幢樓被爬滿藤蔓,並不太高的牆圍著。有一些男子在太陽下耙草。他們的汽車駛進診所時,看見路上陪伴著病人的一位護士揚了揚手,就像是舉起了一面白旗幟。

  弗朗茨將迪克引進他的辦公室後,有事出去了半個小時。迪克一個人在房間裡隨便走走,力圖從淩亂的書桌,從他的書籍,從那些有關他父親和祖父的書及他們寫的書,以及從他在牆上掛著他父親的大幅暗紫紅色相片這一瑞士人的虔敬行為,來判斷他的為人。房間裡有煙味,他推開一扇落地長窗,一道太陽光柱射進屋內。他的思緒驀然轉到那個患者,即那位姑娘身上。

  在八個月的時間內,他大約收到了她寫的五十余封信,第一封信對她的冒昧表示歉意,信上解釋說,她曾聽說美國國內的姑娘們給她們不認識的士兵寫信。她從格雷戈裡醫生那兒打聽到他的姓名和地址、她說要是她有時寫信向他問好,希望他別介意,等等。

  至今他已很熟悉信中那種情調,這種調子顯然受到《盲蛛集》和《莫莉幻想集》的影響。其時,這兩部文筆流暢、情緒感傷的書信集在美國十分流行,然而,也僅僅在調子上有些相似罷了。

  那些信可以分為兩類,第一類信大約寫於停戰協議簽訂①的那個時期,有一種病態的症狀。第二類包括從那時起直到現在寫的信,這些信完全正常,表現出一種不斷豐富成熟的個性。迪克在奧布河畔巴爾那鬱悶的最後幾個月裡急切地盼著的正是這部分書信——而即使從最初幾封信,他掌握的情況就超過了弗朗茨對事情經過的揣度。我的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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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第一次世界大戰停戰協議簽訂於1918年11月11日,這一日也被稱為第一次世界大戰停戰日。

  當我見到你穿一身軍裝時,覺得你很帥。後來我想我可不在乎什麼法國人和德國人。你也說我可愛,但我以前就聽人這麼說,我總不把這當回事。如果你再來這兒,還抱著那種低下和可恥的態度,甚至沒有一點人們教導我的同男人往的規矩,那麼,老天保佑你吧。不過,你看上去要比別人文靜,溫和得像一隻大貓。

  (2)

  我就喜歡女子氣的男孩。你有女子氣嗎?好像有一點兒。

  這些你別生氣,這是我給你寫的第三封信了,要麼馬上去寄走,要麼永遠下寄。我也想了許多有關月光的事,我能找到許多證人,只要我離開這兒。

  (3)

  他們說你是個醫生,但只要你是一隻貓,這就不同了。我的頭痛得厲害,所以免了這一次的散步吧,一個像貓一樣的人能夠理解的,我想。我能說三種語言,加上英語就是四種了,我肯定,我可以稱職地做翻譯工作。只要你在法國做好安排,我肯定我能控制一切就好像在星期三每個人都似乎被皮帶束縛住了一樣。現在是星期六,你在遙遠的地方,也許被打死了。

  (4)

  有朝一日回到我這兒來,因為我會永遠在這兒的這座綠色小山上。除非他們允許我給我父親寫信,我十分愛他。

  請原諒。今天我身體不好。等我身體好些再給你寫信。

  你的尼科爾·沃倫

  請多原諒。戴弗上尉:

  我知道內省對像我這樣精神高度緊張的人來說是沒有好處的,但我要你知道我的處境。去年或不知哪個年頭,我是在芝加哥變成這樣的,我不能跟傭人說話,也不能上街,我一直在等著有人來告訴我。總得有個人有責任來理解我。盲人必須被領著走。只不過沒有人來告訴我一切——他們就會對我吞吞吐吐,我已經稀裡糊塗連二加二也算不上來了。有一個人很不錯——他是個法國軍官,他能理解。他給我一枝花,說這花「小巧有餘,玲瓏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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