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儒勒·凡爾納 > 佐奇瑞大師 | 上頁 下頁


  他們來到工作間。記錄本就攤開放在工作臺上。所有售出的鐘錶都有記錄。大多數都因出了毛病而退回,只有一隻例外:「售給西格勒·皮藤耐西奧,鐵鐘一座,帶移動數字和鈴子,送往他的府宅安德那特。」

  斯高拉理直氣壯提及的正是這座有「品行」的掛鐘。

  「父親在那兒!」吉朗特叫道。

  「我們得趕緊去!」沃伯特說,「也許我們還救得了他!」

  「這輩子是沒指望了,」吉朗特說,「但至少對下輩子有用!」

  「求上帝保佑他吧,吉朗特!安德那特府位於但特一都一米蒂峽谷中,離這兒 20 小時的路程、我們出發吧!」

  當晚,沃伯特、吉朗特及斯高拉踏上了繞著日內瓦湖的征途。當夜走了 5裡格,他們艱難地涉水渡過了絹斯河。每到一處,他們就打聽佐奇瑞的下落,很快就得到證實:他走的正是他們這條路。

  他們一直走啊走,一種超人的力量驅動著他們。沃伯特拄著棍子,一會兒扶扶吉朗特,一會兒又攙攙斯高拉。他盡力去安撫她們。他們邊走邊說起心中的憂慮、希望,這樣便走過了水邊的路。

  很快他們走上了遠離湖邊的路。在山道上他們越來越疲憊。雙膝發軟,腳也被突出的岩石割破。這些岩石覆蓋在地面上,仿佛花崗石組成的矮叢林。只是仍不見佐奇瑞的影子!

  但一定得找到他。兩個年輕人不想作任何的耽擱。最後,黃昏時,他們已累得半死,終於到了諾特一達摩一都一賽克斯隱居區。這個坐落於但特一部一米蒂尾部的隱居地,在羅訥河上游 600 英尺處。

  隱士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天色已晚,他們再也走不動了,只能在此歇歇腳。

  隱士沒有給他們提供住奇瑞的信息。他們不相信他還活在這悲哀的隱居者中。黑夜降臨了,山風怒吼起來。崩落的雪塊從山頂呼嘯而下。

  沃伯特與吉朗特蜷縮在隱士的火爐前,給他講這個淒慘的故事。他們的被雪沾濕的斗篷,擱在角落裡晾著。門外,隱士的狗哀嚎著,吠聲與暴風雨聲融為一體。

  「自負,」隱士提醒客人們道,「已毀了一個生性善良的天使。人為著反抗自負這個障礙物,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你無法與這個萬惡之首講道理。因為,自負的本能使老人不聽從勸告。因此,你們所能做的,只是為他祈禱!」

  他們正下跪時,狗叫聲加劇了。有人在敲隱士的門。

  「快開門,看在魔鬼的份上!」

  門在敲打中開了,一個頭髮淩亂、面容憔悴、穿戴得一蹋糊塗的男人出現了。

  「爸爸!」吉朗特叫道。

  是住奇瑞大師。

  「我這是在哪兒?」他問,「在永恆中!時間停頓了——鐘聲不再敲響——指針停了!」

  「爸爸!」吉朗特可憐兮兮地叫著,老人似乎又回到了人間。

  「你在這兒,吉朗特?」他嚷道,「還有你,沃伯特?啊,我親愛的年輕人,你們要在我們古老的教堂舉行婚禮!」

  「爸爸,」吉朗特抓住他的手臂,「回日內瓦吧——和我們一起走吧!」

  老人掙脫了女兒的擁抱,很快地走向門口,門檻上,大片的雪花正紛紛飄落。

  「別撇下你的孩子們!」沃伯特哀求道。

  「回去幹什麼?」老人傷感地說,「去那個我的生命已不存在的地方,那個已埋葬了我的一部分的地方?」

  「你的靈魂還在。」隱士莊重地宣佈道。

  「靈魂?噢,還在——齒輪還好得很!我能感受到它正常的跳動——」

  「你的靈魂是無形的——你的靈魂是不朽的!」隱士厲聲道。

  「是的,正如我的榮耀!但它被關在安德那特府宅裡了,我要再看到它!」

  隱士開始畫十字祈禱。斯高拉幾乎斷了氣。沃伯特把吉朗特攬進懷裡。

  「安德那特的主人是個十惡不赦的傢伙!」隱士發出了警告,「一個路過我門前,也不朝十字架頂禮膜拜的傢伙。」

  「爸爸,別去那兒!」

  「我要我的靈魂!靈魂是我的——」

  「攔住他!攔住爸爸!」吉朗特叫道。

  但老人已躍出門坎,沒人黑夜中,只聽他叫著:「我的,我的,我的靈魂!」

  吉朗特、沃伯特和斯高拉趕緊去追。路不好走,但住奇瑞充滿了不可遏制的衝動,像暴風雨般飛奔著。大雪肆虐地包圍著他們,大片的雪花滾入湍急的河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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