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壯麗的奧裡諾科河 | 上頁 下頁 |
六 |
|
兩個法國人中的另外一個已年屆60,看上去就像個典型的中士,一副標準的老兵模樣,一直在軍隊裡待到年齡不允許了才退役。他以士官軍銜退役之後,又在老長官凱爾默上校家裡服務。在1870-1871年的戰爭中上校曾救過馬夏爾一命。戰爭以第二帝國垮臺而結束。凱爾默上校的不少老部下都留在了他的家裡,這些勇敢的老兵都忠心耿耿,講話粗魯,他們在家裡樣樣都管,孩子們都是他們看著長大甚至親自帶大的,不管主人怎麼反對,他們還是把孩子們寵得不得了。他們讓孩子們跨坐在他們上下顛動的膝蓋上,初步體驗騎馬的感覺,而孩子們最初所聽到的曲子,就是老兵們的軍樂。 馬夏爾中士雖然已60歲,依然是腰板筆直,身強力壯。當兵生涯已經使他練就了一副鋼筋鐵骨,無論是塞內加爾的酷熱,還是俄羅斯的嚴寒,都拿他毫無辦法。他不僅有強健的身體,更有堅強的意志。他什麼也不怕,誰也不怕——除了他自己,因為他遇事往往欠考慮,好衝動。他個子高高的,很瘦削,四肢像年輕人一樣有力,這麼大的年紀,坐立起居仍像在軍隊裡時那樣有板有眼。總之,他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那種身經百戰的老兵,在人們的心目中他們的形象是可怕的,然而馬夏爾是一個多麼善良、忠厚的人,為了所愛的人他什麼都可以去做!而他所愛的人,目前這世上只有兩個,一個是凱爾默上校,一個就是他的「侄子」讓。 因此他無微不至地關懷著少年。雖然已經下決心對他嚴厲些,可還是忍不住呵護倍至。為什麼非要用生硬的口氣對孩子說話呢?真不該要求他擔任這麼一個他不喜歡的角色。又要對人吹鬍子瞪眼,又要對人惡言惡語,必要時還得沖人說「滾蛋」之類的話,真是令老人為難。 在從舊大陸到新大陸的航行中,就發生過類似的情形。「佩雷依雷」號上的乘客對這個性情粗暴、不近人情的叔叔「虐待」侄子的作法十分不滿,有人試圖接近孩子,和他說話,給他一點照顧,可是馬夏爾一看到有人對讓感興趣,就沖上去把人家攆走,並喝令他們再不許招惹他的侄子! 讓身穿寬鬆的旅行服,樣式簡單,上衣和褲子都十分肥大,頭髮剃得很短,戴一頂白布盔形帽,腳蹬一雙厚底靴。而馬夏爾則裹著一身緊繃繃的制服,雖不是軍裝,卻總讓人想到軍裝,若是加上臂章和肩章就更像了。任憑別人怎麼解釋,委內瑞拉氣候濕熱,應該穿寬鬆些的衣服,馬夏爾中士就是不聽。他本來還打算戴軍便帽,但是讓堅持要他戴上一頂他自己那樣的白布帽,以更好地抵擋炎炎烈日。 馬夏爾中士照辦了,嘴裡還要嘟囔一句「太陽又能把我怎麼樣!」也難怪,他那頭短髮又密又粗,腦殼更像鐵打的一樣堅硬。 不用說,叔侄二人的行李箱中帶了不少的換洗衣服、內衣、梳洗用品、鞋子之類,這都是旅行中必不可少的,不帶夠的話到時候哪兒也弄不到,他們還帶了被子,以及充足的武器彈藥:給讓準備的一對左輪手槍,給馬夏爾中士準備的另一對左輪手槍,外加一杆卡賓槍,必要時由神槍手馬夏爾來發揮它的威力。 必要時?……難道說奧裡諾科河流域真那麼險惡嗎,需要像在中非諸國活動時那樣時刻提防?……喜好搶劫、屠殺、吃人肉的印第安人部落,是不是真的成天在河兩岸及其附近地區搜尋打劫? 答案既是肯定的又是否定的。 正像米蓋爾、費裡佩和瓦裡納斯曾說到的那樣,從玻利瓦爾城到阿普雷河口的奧裡諾科河下游地區是十分安全的。從阿普雷河口到阿塔巴布河口處的聖費爾南多是該河的中游,應該多加小心了,尤其要防備奎瓦族印第安人。而再往上游走就難說了,在那裡出沒的都是絲毫未開化的野人。 我們已經知道,米蓋爾和他的兩個同事並沒打算到比聖費爾南多更遠的地方去。馬夏爾中士和他的侄子會不會再往前走呢?……他們的目的地是不是還要遠?……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況,將他們的行程一直延伸到奧裡諾科河的源頭去?……沒人知道,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有一個事實是確鑿的,那就是凱爾默上校14年前從法國來到了委內瑞拉。他出於什麼原因要離開祖國,走前甚至都沒告訴老戰友一聲?他來委內瑞拉做什麼?後來怎樣了?也許故事的發展會告訴我們答案。從馬夏爾中士與少年的談話來看,關於這個問題他們目前所知也甚少。 兩人來委內瑞拉之前的活動如下: 三個星期前,他們離開了南特附近小城尚特奈的家,在聖納澤爾登上了開往安第列斯群島的大西洋輪船公司的客輪「佩雷依雷」號,抵達終點之後他們又乘另一艘船來到海港拉瓜伊拉,再換乘火車,沒過幾個小時就到達了委內瑞拉首都加拉加斯。 他們在加拉加斯只停留了一個星期。這是一個風景如畫的城市,上、下城之間一千余米的高差在某些遊人眼裡更是一道奇觀。但馬夏爾和讓兩人都沒有仔細遊覽這座城市。1812年的一次地震曾使1.2萬人喪生,此後房屋就都用輕質材料建造,以便再地震時減少傷亡。登上城中的卡爾維山崗,整個城市盡收眼底。但馬夏爾和讓沒能抽時間上去看看。 不過在這座城市裡,他們還是看到了一些東西的。美麗的公園裡樹木四季常青,幾座外形美觀的公共建築,總統府,一座壯麗的大教堂,俯臨湛藍的安第列斯海的平臺,還有十余萬人口的大都市所具有的那種生機與活力。 可是眼前的美景並未使兩個旅客有片刻的分心,他們從未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在一個星期的時間裡,他們天天都忙於收集信息,為即將開始的旅行做準備。這一去他們也許會一直深入到委內瑞拉境內那塊遙遠的、還不為人們所瞭解的土地上去。到目前為止,他們收集到的資料和信息都是不那麼確切的,他們希望到了聖費爾南多能有更多的收穫。讓已經下定決心,從聖費爾南多還要往前走,能走多遠走多遠,就是奧裡諾科上游那些最危險的地方,也要去闖一闖。 馬夏爾中士不希望讓冒這麼大的險,他曾想拿出長者的權威阻止這次行動,但是老兵也清楚,這少年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固執,誰也動搖不了他的意志,自己即使提出反對意見,到頭來也不得不收回,所以他同意了這一計劃。 因此,兩個法國人在到達玻利瓦爾城的第二天就要再度出發,登上來往於奧裡諾科河下游的汽船。 「但願上帝保佑我們,」讓在祈禱中說,「是的!……但願他保佑我們來去都平安!」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