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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三個鐘頭就這樣過去了。風勢減弱下來,大樹底下鴉雀無聲。即使是折斷一根小樹枝,腳踩在乾枯的樹葉上,或是身子從草地上滑一下,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托普趴在草地裡,把頭擱在爪子上,也沒有表現出不安的樣子。八點鐘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在這種情況下,一般是適合進行偵察的。吉丁·史佩萊表示隨時準備和潘克洛夫出發。賽勒斯·史密斯同意了。托普和傑普留下來和工程師、赫伯特、納布在一起,因為它們如果在不恰當的時候叫起來,是會驚動匪徒的。

  「不要大意,」史密斯對通訊記者和潘克洛夫說,「你們不必佔領畜欄,只要弄清楚裡面有沒有人就行了。」

  「好。」潘克洛夫說。

  於是他們兩個人走了。

  多虧枝葉茂密,樹底下一片漆黑,三、四十英呎以外,就什麼都看不見了。通訊記者和潘克洛夫非常小心地前進著,一聽到任何可疑的聲音,馬上就停下來。

  他們彼此保持著一小段距離前進,這樣目標就比較小了。老實說,他們隨時都等待著槍聲。離開大車五分鐘以後,吉丁·史佩萊和潘克洛夫來到森林邊緣的空地前面,過了空地,就是畜欄的柵欄了。

  他們停了下來。在這塊沒有樹的空地上,還有幾絲模糊不清的光線。三十英呎以外就是畜欄的大門,這時候門好像關著。從森林邊緣到柵欄之間的這三十英呎是必須通過的,如果借用彈道學上的一個名詞,不妨叫它「危險區」。事實上,不論誰闖入「危險區」,只要在柵欄後邊放一兩槍就可以把他打倒。吉丁·史佩萊和水手並不是臨陣膽怯的人,可是他們也知道,如果不小心的話,不僅自己首先要成為犧牲品,而且還會影響他們的夥伴。如果他們被打死了,史密斯、納布和赫伯特會怎麼樣呢?

  潘克洛夫認為罪犯們一定已經在畜欄裡住下了。現在距離畜欄這麼近,他一時衝動,就想往前走。通訊記者一手將他牢牢地抓住。

  「一會兒天就要黑透了,」史佩萊湊近水手的耳邊低聲說,「那時候再行動。」

  潘克洛夫焦躁不安地握著槍托,儘量克制自己激動的心情,一面等待,一面低聲詛咒。

  不久,最後的一線餘光消失了。黑暗好像從濃密的森林中間襲來,籠罩住了空地。富蘭克林山彷佛一道龐大的屏障,屹立在西邊的水平線上。緯度較低的地方照例是這樣,夜色很快地來臨。現在是時候了。

  通訊記者和潘克洛夫到達森林邊線以後,眼睛一直盯著柵欄。畜欄裡似乎一個人也沒有。柵欄的頂部形成一道直線,比周圍的暗處稍微黑一些;可以看得很清楚,柵欄上並沒有什麼模糊的東西。如果罪犯們在畜欄裡,他們一定會留一個人站崗,以防突然遭到襲擊的。

  史佩萊抓住夥伴的手,一起向畜欄匍匐前進;他們隨時都準備開槍。

  周圍一片漆黑,連一線光也沒有;這時候他們來到了畜欄的門口。

  潘克洛夫打算把門推開,但是正和他們想像中一樣,大門關著。水手發現外邊的門閂並沒有閂上,因此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罪犯們在畜欄裡,他們從裡面把門關住,使外面推不開。

  吉丁·史佩萊和潘克洛夫聽了一會兒。

  柵欄裡一點聲音也沒有。摩弗侖羊和山羊一定在牲口棚裡睡著了,因此絲毫也沒有打破夜晚的寧靜。

  通訊記者和水手什麼也沒有聽見,他們自己思忖著,是不是應該翻過柵欄,到畜欄裡去。不,這樣做就違背了賽勒斯·史密斯的指示。

  的確,這樣冒險是可能成功的,但也可能失敗。如果罪犯們現在還沒有任何懷疑,如果他們一點也不知道居民們進行遠征來搜索他們,就是說,那是有進行突然襲擊的機會的;如果輕率地越過柵欄就會失去這樣的機會,是不是應該這樣做呢?

  通訊記者不打算這樣。他認為最好還是等居民們聚齊了以後,再向畜欄進攻。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可以偷偷地走到柵欄前面,並且似乎也沒有人在那裡把守。這一點現在已經清楚了,就可以回到大車旁邊去進行商討,沒有別的可做了。

  潘克洛夫大概也同意這個決定,當通訊記者轉回森林去的時候,他也不反對,就跟著回來了。

  幾分鐘以後,工程師瞭解了當前的情況。

  「好吧,」他想了一會兒,然後說,「我現在有理由認為,罪犯們不在畜欄裡。」

  「等我們翻過柵欄以後,」潘克洛夫說,「就可以證實了。」

  「到畜欄裡去,朋友們!」賽勒斯·史密斯說。

  「我們就把大車留在森林裡嗎?」納布問道。

  「不,」工程師答道,「它是我們的軍火和糧食車,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把它當堡壘用。」

  「那麼,前進!」吉丁·史佩萊說。

  大車出了森林,靜悄悄地向柵欄駛去。這時夜色非常昏暗,周圍還是和剛才潘克洛夫與通訊記者爬行的時候一樣,沒有一點響動。滿地都是雜草,因此行走時一點聲音也沒有。

  移民們隨時準備開槍。傑普聽從潘克洛夫的話,獨自留在後面。納布用一根繩子拴著托普,不讓它往前跑。

  空地馬上就出現在眼前了。這裡一個人也沒有。小隊毫不猶豫地向柵欄走去。一會兒就走過「危險區」了。沒有一聲槍響。大車到達柵欄前面,停了下來。納布在野驢前面勒住韁繩。工程師、通訊記者、赫伯特和潘克洛夫向門口走去,看看究竟是不是從裡面關的。

  有一扇門開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工程師向水手和史佩萊問道。

  他們兩個人都愣住了。

  「我敢發誓,」潘克洛夫說,「這扇門剛才是關著的!」

  居民們猶豫起來了。潘克洛夫和通訊記者偵察的時候,罪犯們在畜欄裡嗎?毫無疑問,當時他們是在裡面的,因為既然門剛才還關著,那麼只能是他們開的。可是現在他們還在裡面嗎?還是有一個匪徒剛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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