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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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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克洛夫從通訊記者手裡把紙接過來,跪在柴堆前面,架起木柴,下面墊了一些枯草、樹葉和乾燥的地苔,這樣使空氣流通,就容易把乾柴點著了。 於是潘克洛夫把紙卷成一個圓錐形筒,像在有風的地方吸煙似的,把紙筒插到地苔裡去。然後他撿了一小塊粗糙的石頭,仔細地擦了擦,他屏住氣,心頭亂跳,輕輕地在石頭上劃火柴,劃了一下沒有劃著。原來潘克洛夫怕碰掉火柴頭,不敢太用力。 「不成,我做不了這事,」他說,「我的手直發抖,火柴劃不著。不行,我不幹了!」於是他站起來,要赫伯特代替他。 的確,這孩子有生以來也沒有這麼緊張過。當日普羅米修斯上天偷火的時候也不會比他更緊張。然而,他並沒有猶豫,拿起火柴來就劃。 火柴哧的一聲響,接著就燃起一小團藍色的火苗,冒出一股嗆人的煙來。赫伯特不慌不忙地使火柴向下傾斜,這樣它就燒得更旺了。然後他把火柴放在紙筒裡,幾秒鐘以後,紙筒和地苔都點著了。 水手用嘴使勁吹氣,一分鐘以後,乾柴發出爆裂的聲音,一堆熊熊的烈火在黑暗中燃燒起來了。 「謝天謝地!」潘克洛夫站起身來喊道,「我從來也沒有這樣緊張過!」 平板石構成一個極妙的火爐。爐裡的煙很容易地通到狹縫外邊去,煙囪拔著火,不一會兒,「石窟」裡就溫暖舒適了。 現在他們必須十分小心不讓篝火熄滅,永遠要留一些紅火炭。他們有大量的木柴,而且隨時可以補充新的燃料,因此只要隨時注意就行了。 潘克洛夫首先就想利用爐火做一頓比生蛤蜊富於營養的晚餐。赫伯特拿了兩打蛋來。通訊記者倚在一個角落裡,一言不發地瞧著他們做飯。他腦子裡旋繞著三個問題:賽勒斯還活著嗎?要是還活著,那麼他在什麼地方呢?如果沒有摔死,怎麼他沒有想法子表示他還在這兒呢?這時納布在海灘上獨自徘徊。他簡直像丟了魂似的。 潘克洛夫知道五十種做蛋的方法,但是這一回卻不能由他任意選擇了,他只能把蛋燜在火灰裡。五、六分鐘以後飯就做好了,水手把通訊記者喊過來吃他的那一份晚餐。這就是遇難的人在這無名的海岸上吃到的第一頓美味。燜蛋非常好吃,加上蛋裡含有人們不可缺少的各種養料,於是這些可憐的人感到心滿意足,吃了以後也覺得有精神了。要是吃一頓團圓飯該多好啊!如果從裡奇蒙逃出來的五個人一個也不少,都坐在「石窟」的幹沙地上,圍在劈啪作響的旺盛的篝火前,他們會怎樣感謝上蒼啊!然而他們一致公認的領袖,最博學多才的賽勒斯·史密斯竟失蹤了!他死後連個墳地也沒有。 三月二十五日就這樣過去了。夜色已經來臨。洞外狂風怒號,驚濤拍岸,發出單調的聲音。波濤來回卷刷沙石,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通訊記者簡短地記錄了當天的遭遇,他記下了對這片新土地的初步印象,他們領袖的失蹤,探索海岸和生火的事情等等。由於過度疲勞,同時也打算用睡眠來忘掉心頭的憂愁,於是他退到一個黑暗的角落去。赫伯特一躺下就睡著了。水手整夜在睡夢中都惦記著篝火,他毫不吝嗇地大量加添燃料。但是有一個遇難的人沒有睡在「石窟」裡,那就是傷心絕望的納布。不管夥伴們怎麼勸他休息,他還是整夜在海濱徘徊,呼喚他的主人。 §1-6 遇難的人從雲端掉在這片似乎沒有人煙的海岸上以後,很快就清點了一下他們的全部物品。這時,除去隨身衣服之外,他們什麼也沒有了。然而必須說明,吉丁·史佩萊還有一個筆記本和一隻表,那無疑是因為疏忽才保留下來的。他們沒有武器,沒有工具,甚至連一把小刀都沒有。在吊籃裡的時候,為了減輕氣球的重量,他們把所有的東西都扔出去了。就連丹尼爾·笛福和魏斯的小說中想像的主人公以及在約翰斐南德群島和奧克蘭群島航海遇難的賽爾寇克和雷納,也絕不像他們這樣一無所有。那些人不是在擱淺的船上得到大量的物資——糧食、家畜、工具和彈藥,就是在海濱找到生活必需品。但是這裡卻沒有任何工具和家具。他們只好赤手空拳給自己創造一切。 可是,如果賽勒斯·史密斯和他們在一起,如果工程師利用他的實用科學,針對著他們的情況開動腦筋,發揮創造天才,也許還不至於一籌莫展。然而他們今生再也不用想看見賽勒斯·史密斯了!這些遇難的人只能把希望寄託在自己身上,但願上天不負有心人,此外再沒有別的指望了。這一帶海岸屬哪個大陸,有沒有人,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不是一個荒島,他們能不想個法子調查清楚就這樣定居下來嗎? 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必須毫不延遲地儘快解決,弄清了這個問題以後,他們就可以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了。然而,按照潘克洛夫的意見,最好還是過幾天再開始探索。他們必須準備一些乾糧,找些比鴿蛋和軟件動物更好的食物,在進行新的繁重工作以前,探險的人首先必須恢復體力。 「石窟」暫時還足夠用來安身。篝火生起來了,保留一些炭火也很容易。石縫裡有得是鴿蛋,海灘上有大量的蛤蜊。高地上有成千上百的野鴿子在盤旋,不論用棍子或石頭都很容易打下幾隻來。鄰近的森林裡也可能有可以食用的果子。最後的一個有利條件是:附近有淡水。 他們決定在「石窟」裡暫住幾天,做好準備,然後或是沿著海岸,或是深入內陸去探險。納布特別同意這個計劃。他的思想和預感都堅持不變,他不想離開出事的海岸。他不相信,可以說不願意相信賽勒斯·史密斯已經死了。不,他認為像史密斯那樣的人絕不會胡裡胡塗地死去,絕不會被海浪卷走,在離岸不過幾百英呎的海濱淹死。除非海浪把工程師的屍體沖到岸上來,讓他親眼看見、親手摸到他主人的屍體,要不然他是絕不相信他的主人已經死去的!這個念頭好像在他心裡紮了根,愈來愈堅定了。也許這是一種幻想,但卻是值得尊重的幻想,所以水手也不願意說破。水手自己固然已經不抱什麼希望,然而他知道和納布爭辯也沒有用。納布正像一條在主人的墳旁流連不去的狗,他哀慟得幾乎活不下去了。 就在同一天,三月二十六日的清晨,納布沿著海岸向北走去,他到了出事的海濱,他記得很清楚,不幸的史密斯就是在這個地方失蹤的。 那天早上他們吃的完全是鴿蛋和茨蟹。赫伯特在石頭凹處找到一些海水蒸發以後留下來的鹽,這種礦物來得正是時候。 吃完飯以後,潘克洛夫問通訊記者願不願陪他和赫伯特一起到森林裡去打獵。考慮的結果,他們認為必須留一個人在洞裡照顧篝火,再說,雖然納布找到史密斯的可能性很小,也需要有一個人在近處準備幫助他。於是通訊記者就留在家裡了。 「赫伯特,我們去打獵的時候,要在路上找些獵具,在森林里弄些武器。」水手說。但是臨出發的時候,赫伯特卻提出另一件事情,他說,既然沒有火絨,最好還是找一些代用品。 「找什麼呢?」潘克洛夫問道。 「焦布,」孩子回答說,「也許可以拿它當火絨使用。」 水手覺得這個辦法很好。不過這樣就必須犧牲一塊手帕了。然而這還是值得的,於是潘克洛夫就從他那大花格子的手帕上撕下一塊來,馬上烤成一塊半焦的破布。 他們就把這塊容易引火的焦布放在石洞中堂的一個小窟窿的深處,免得遭到風吹和受潮。 早上九點鐘,天氣陰沉沉的,刮著東南風。赫伯特和潘克洛夫繞過「石窟」的拐彎處,不時看看那縷從石尖頂處嫋嫋上升的輕煙。他們向河的左岸走去。 進了樹林,潘克洛夫首先就從一棵樹上扳下兩大根粗樹枝來,做成棍子,赫伯特又在石頭上把棍子的兩頭磨尖。要是能有一把刀子,他們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去換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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