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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你是否聽說一個名叫安泰基特大夫的人?」

  「沒有,」西班牙人回答,「不過,矮個子白佳多爾也許認識他。這個熱心的小夥子什麼都知道。」

  「好,我們去問他。」齊羅納又問:「卡爾佩納,咱們不怕走夜路,是吧?」

  「夜裡走路比白天更大膽,齊羅納!」

  「對,白天那些憲兵實在太凶了!咱們上路吧!三點鐘以前必須趕到桑達·格洛達客棧!」

  越過鐵路,他們跑在齊羅納了如指掌的羊腸小道。這些小道穿過埃特納火山的小山梁,一直伸向中生代的地層。

  大約十八年前,在西西里,尤其在西西里首府巴勒摩,有一個可怕的惡人團夥。這個團夥有幾千人,他們通過共濟會的禮拜儀式而相互聯絡。他們千方百計地進行偷盜和詐騙,而且這已成為他們的宗旨。許多工業家和商人,每年要向他們交納一種人頭稅,才能在自己所經營的工業或商業中不至於遇到太多的麻煩。

  當時的薩卡尼和齊羅納——那還在特裡埃斯特起義事件之前——都是那夥秘密匪幫的主要成員,並且他們的活動也十分猖獗。

  然而隨著各種勢態的發展,隨著城市管理的日臻完善(農村地區還比較差),這個秘密團夥的活動遇到了不少困難。所得的人頭稅和年金也漸漸少了。因此大部分成員分道揚鑣,各奔東西,幹上了搶劫這種最為賺錢的營生。

  這時,意大利實現了統一,政治制度剛剛發生了變化。西西里也和其他省份一樣必須接受共同的命運,服從新的法律,特別要服從應徵入伍的命令。因此不想服從法律的反叛者,拒絕服兵役的逃避者等等許多肆無忌憚的「秘密匪幫成員」或者其他人,就成幫結夥地開始在農村猖獗了。

  齊羅納就是一個強盜團夥的頭頭。落入薩卡尼手中的告密賞金——也就是桑道夫伯爵的那一半財產——被他們揮霍之後,他倆又回到西西里,重操舊業,同時期待著重新發財的好機會。

  機會到了:薩卡尼和西拉斯·多龍塔的女兒要成親了。大家知道在過去的何種情況下,薩卡尼的婚事一直未辦成。

  自古以來西西里有利於強盜的活動,就是現在,仍然如此!這個古代的特坦克那喀亞島,周長七百二十公里,呈三角形。它的東北端是法羅角,西端是馬爾薩拉角,東南端是科倫蒂島角。島上有佩洛得山脈,內布羅得山脈,埃特納火山群:有賈雷拉江,康塔拉江,普拉塔尼河;有激流,山谷,平原;有些城市交通十分困難;有些集鎮很是閉塞,有些村落隱藏在難於攀援的懸岩上,有些修道院則坐落於隘口或山梁上。總之,有無數的退路,有大量的小海灣可供逃難。這裡是地球的縮影。在西西里這塊土地上,陸地上的一切它無所不有:山、火山、山谷、平原、江河、湖泊、激流、城市、大小村莊、港口、小海灣、海角、暗礁、明礁,這一切都為西西裡島人利用。島上居民近二百萬,分佈在二萬六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難道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適於強盜出沒的嗎?因此,儘管搶劫活動日趨減少,儘管西西里的強盜仿佛老實了些,儘管那些幫派遭到取締——至少在現代文學上是這樣的——總之,雖然人們開始尋找比搶劫更賺錢的工作,但是旅行者還是小心為妙,不要到這個加居斯喜歡,梅爾居斯稱道的地方去冒險。

  然而,近幾年來,西西里憲兵一直保持警惕,處於戰備狀態,隨時準備行動,並且已對東部各省進行了幾次戰果累累的突襲。有好幾個幫的強盜中了埋伏,被剿滅了一部分。其中齊羅納這一幫,只剩三十來人。他昔日經常出入的那些曼德拉喬的簡陋房舍中,有許多人他認為可以當土匪。因此,卡爾佩納到瓦萊塔去了一趟,雖說只招了十二個人,但都是精挑細選的,個個身手不凡。

  這個西班牙人對齊羅納如此忠心耿耿,大家都不會驚訝的!他很適合當這一行。但是他生來膽小,外出搶劫時,害怕槍聲,總是躲在最後。他只滿足於為搶劫作準備,訂計劃,在桑達·格洛達客棧當老闆。桑達·格洛達可是強盜出沒的地帶,強盜隱藏在火山下部的山坡上,神出鬼沒,聳人聽聞。

  不言而喻,薩卡尼和齊羅納對米爾佩拉生活中一切跟安德烈·費哈托案件有牽連的事情都了如指掌,而卡爾佩納對特裡埃斯特案件卻一無所知。卡爾佩納只認為和他有關係的人都是些重義氣的強盜,是那些多年以來在西西里山中「做生意」的人。

  齊羅納和卡爾佩納很順利地走完了波呂裴摩斯山岩到尼科洛西鎮的十三公里路程,沒有遇到一個憲兵。他們走的是陡峭的山路,在長滿葡萄、橄欖、桔子樹、檸檬樹的田野和榛子樹、木栓樹、榕樹叢林中穿行。有時又沿著乾涸的河床爬山。他們通過聖吉約瓦尼和德拉梅介裡村之後,已經到了海拔很高的山頂了。接近十點半,他們到了尼科洛西鎮。這個鎮位於一個很大的圓形山谷中,北面和西面均有圓錐形的火山蒙皮裡,羅西,塞拉一皮蘇塔作屏障。

  小鎮有十個教堂,一個聖·尼科洛達爾所建的修道院,兩家小旅館。從這些可以看出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小鎮。但是齊羅納和卡爾佩納都不在這兩家旅店投宿。坐落於埃特納火山最黑暗的峽谷中的桑達·格洛達客棧在等著他們,再有一個鐘頭,也就是說,不到夜半十二點時候他們就到了桑達·格洛達了。

  在這裡,人們還未睡覺。一邊吃夜宵,一邊叫駡著。卡爾佩納新招的十二個人也在其中。匪幫中一個叫貝尼托的老頭子——可能他是帶著矛盾的心情——在殷勤地招待著新來的成員。其餘的人,大概有四十多個山裡人和逃避兵役者,正在西邊二十多公里處的火山背後打劫。不久以後也要聚到這裡。所以在桑達·格洛達,現在只剩下卡爾佩納招募的十二個馬耳他人了。在這些人中,白佳多爾——換種說法是伯斯卡德——理所當然地跟著這群匪人叫駡、吹牛。可是他在用心聽著,觀察著,記著,不放過任何有用的東西。卡爾佩納和齊羅納來到這裡之前不久,他就記住了貝尼托在制止客人吵鬧時說的一句話:

  「別鬧了!你們這群馬耳他的混世魔王,別嚷了!你們這樣叫嚷,中央特派員,省裡的警官派到卡索納的憲兵小分隊都聽到了!」

  這是帶著威脅性的玩笑話,其實卡索納村離這裡還遠著呢!但是新來的強盜們還是相信憲兵們會聽到他們的吵吵嚷嚷,頓時壓低了吵鬧的喧嘩聲。而更加痛快地暢飲了,喝幹了貝尼托親自為他們斟滿的埃特納地方酒。當客棧被打開時,他們都不同程度地醉了。

  「一幫好小夥子!」齊羅納進門時大聲說道,「卡爾佩納勝券在握,我看貝尼托幹得也蠻不錯!」

  「這些勇士們都快渴死了!」貝尼托回答道。

  「要是沒有酒的話,他們比死還難受!」齊羅納笑著說道,「你把他們都灌夠了吧!好!現在讓他們睡覺!明天我們再相互認識!」

  「為什麼要等到明天?」一個新招募的強盜問。

  「因為你們都酩酊大醉了,不能明白事理聽我指揮了!」齊羅納答道。

  「醉……醉……就憑您那幾瓶土產的葡萄酒?我們可是喝慣了曼德拉喬酒館的松子酒和威士忌的!」

  「喂!這個人是誰?」齊羅納問。

  「是矮個子伯斯卡德。」

  「嘿!這人是誰?」帕斯卡德指著西西里人問道。

  「他是齊羅納,」西班牙人回答。

  齊羅納細心觀察這個曾受到卡爾佩納的誇獎但說話如此輕率的年輕強盜。不用說,他覺得這個小夥子有著一副聰明而且勇敢的面孔,因為他連連點頭表示讚賞,接著,他問伯斯卡德:

  「你像其他人一樣也喝酒了吧?」

  「比誰都喝得多!」

  「你頭腦還清醒吧?」

  「啊!這麼一點酒,不算什麼!」

  「你說說,小傢伙,」齊羅納繼續說,「卡爾佩納對我說你可以提供一個我需要的情報!」

  「不會白說吧?……」

  「想打我的主意?」

  於是齊羅納扔了一枚半皮阿斯特的銀幣過去,立刻,伯斯卡德就像一個要把戲的職業選手一般,將銀幣放進了上衣口袋。

  「這小傢伙很精明!」齊羅納說。

  「非常精明!」伯斯卡德回答。「你想打聽什麼事?」

  「你對馬耳他很熟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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