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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這時舵手得到命令,要加大馬力,可是忽然機速減緩,然後停止運轉了。

  大夫,皮埃爾·巴托裡以及所有的船員都來到了甲板上,預感到某種嚴重的事情發生了。

  果然出了一個意外的事故:氣泵的活門失靈,冷凝器運轉不好。推進器轉了幾圈,好像船尾響起了幾聲爆炸,然後就完全停了下來。

  在當時的情況下,這樣一個故障簡直無法排除。要修,就必須卸掉氣泵,這需要好幾個小時。但是用不了二十分鐘,陣陣狂風會把船吹到岸邊,撞上岩石了。

  「把前桅三角帆升起來!……把大三角帆升起來!……把後桅梯形帆升起來!」艦長命令。為了擺脫困境,他只能使用風帆了。聽到命令,船員們立即行動,協同操作。要不是伯斯卡德以他的敏捷,馬提夫以他的神力相助,那吊索顯然定會被拉斷的。

  「費哈托」號的形勢仍然十分危急。這是一條汽船,船身狹長,吃水淺,一般情況下風帆不足,不適於逆風航行或逆風迂回航行。如果它順風航行的時候,只要多少有些大風大浪,它就會遇到無法轉彎或者被海浪拋向岸邊的情況。

  「費哈托」號不但風帆難於操縱,且不可能掉轉船頭向西逆風行駛。漸漸地,船被拋向峭壁之下,仿佛在眼前的惡劣形勢下它只能選擇這個地方靠岸似的。不幸的是,由於夜已深,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科斯特裡克艦長絲毫看不清岸邊的情形。他十分清楚,在一個中心小島兩側是兩條運河,一條叫北科米諾,一條叫南科米諾,它們把果佐島和馬耳他島隔開了。然而夜色如此黑暗,能找到他們的河口嗎?能通過這狂濤惡浪進入河口並達到東岸基這個地方,或者瓦萊塔港口避風嗎?也許只有經驗豐富的引航員或漁夫能夠進行如此危險的操作。可是在這樣一個天色黑暗、迷霧茫茫的風雨之夜,有哪個漁夫願冒如此風險,來救這條遇難的船隻呢?

  在狂風怒號聲中,「費哈托」號汽笛長鳴,仍然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呼救警報,並先後鳴炮三響。

  忽然,岸邊的海霧中出現了一個小黑點:一條收起風帆的小船向「費哈托」號駛來。或許這是一個漁夫,他為暴風雨所迫,躲進了梅利耶哈小海灣的深處。他的小船在巨大的岩石後避風,好像躲進了可與斯塔法島的芬葛爾山洞相媲美的卡呂普索洞。他聽見了海船遇難的呼救汽笛聲和炮聲。

  這人毫不猶豫,立刻駕船,冒著生命危險來救這艘幾乎無法航行的船隻。假如「費哈托」號得救的話,救船人只能是他,別無他人。

  小船漸漸駛近了。遇難船上準備了一條纜繩,以便小船靠近時仍給那位冒著生命危險前來的人。幾分鐘好像長得要命,時間仿佛停止了,「費哈托」號離岩石只有半錨鏈之遙了。

  就在這個時候纜繩扔了過去。可是一個巨浪將小船高高抬起,然後朝「費哈托」號的船側拋了過來,小船被撞得粉碎。如果不是馬提夫眼疾手快伸手把漁夫接住,按慣性把他舉起,然後放在甲板上,他險些要命赴黃泉來了。

  這時漁夫一句話沒說——他哪裡有功夫說話呢?就跳到駕駛臺上,一隻手抓住了舵輪。就在船頭轉向岩石、眼看要撞得粉碎的一瞬間和他轉動舵輪,把船引向北科米諾運河的狹窄水道。不到二十分鐘功夫,船就乘風通過了運河,到了馬耳他島東岸比較平靜的海面。這時船上的帆索都拉得繃緊,他駕船沿海岸而行,又前進了近一百米。淩晨四點時分,天空將亮,東方天邊已染上了魚肚白。這時船已經沿瓦萊塔航道行駛,並在軍港入口處的桑戈拉碼頭拋錨靠岸。

  這時安泰基特大夫登上駕駛台,對年輕水手說道:

  「您救了我們,我的朋友,謝謝你。」

  「我只是盡了自己的義務。」

  「您是引航員嗎?」

  「不,只是一個漁夫。」

  「那麼您的名字?……」

  「呂吉·費哈托!」

  第五章 馬耳他的故事

  他原來是羅維尼奧漁夫的兒子,剛剛向安泰基特大夫說出了他的名字!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在危難之際,精明強幹、勇敢無比的小夥子呂吉·費哈托使氣艇轉危為安,拯救了全部乘客和船員!真是蒼天有眼!

  大夫激動萬分,幾乎撲過去抱住呂吉,以桑道夫伯爵的身份向他表達感恩的激情……然而他克制了自己,因為在眾人眼裡伯爵早已死去,甚至對於安德烈·費哈托的兒子也是如此。

  可皮埃爾·巴托裡卻幾乎忘記了這些,如果不是大夫用眼色制止了他,他才不會保持克制呢!於是,他倆請呂吉一起下到艙內,來到客廳。

  「我的朋友,」大夫說道,「您是伊斯的裡亞一位名叫安德烈·費哈托的漁夫的兒子吧?」

  「是的,先生。」呂吉答道。

  「您不是有個姐姐嗎?」

  「是的。我們一起住在瓦萊塔。難道你認識我的父親?」他有此懷疑地問。

  「您的父親,是啊!」大夫回答道,「十五年前,在羅維尼奧,您的父親接待並留宿了兩名逃犯!那兩名逃犯是我的好朋友,您父親一心想救他們,最後卻未能如願以償。他被送進了斯坦監獄,失去了自由,最後死在獄中!……唉!」

  「但是他對他生前所做的到死都不後悔!」呂吉說。

  大夫拉住了年輕漁夫的手,似有千言萬語。

  「呂吉,」他說,「我的朋友們曾經委託我報答您父親的恩情。許多年以來,我一直在打聽您和您姐姐的下落,可是自從你們離開羅維尼奧以後卻一直杳無音信,不見蹤影。感謝上帝派了您來拯救我們!為了紀念安德烈·費哈托,我早就把您救的這條船命名為「費哈托」號了!讓我擁抱您吧,我的孩子!」

  大夫和他緊緊擁抱,他熱淚盈眶。

  目睹這動人場面,皮埃爾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感情了。他心潮起伏,似有千言萬語,要對這位幾乎和他年齡相當的羅維尼奧漁夫之子傾吐啊!

  「還有我!……我!」他張開雙臂,喊道。

  「您是……先生?」

  「我……埃蒂安·巴托裡的兒子!」皮埃爾激動得不知怎樣介紹自己。

  皮埃爾脫口說出了他父親的名字,大夫會感到生氣嗎?不會的!呂吉·費哈托肯定會保密,他會像伯斯卡德和馬提夫那樣,把秘密藏在心裡。

  於是大夫把所有的情況,以及自己的計劃和目的都詳細地告訴了呂吉。但只有一件事情他沒講: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桑道夫伯爵。

  大夫想馬上去看瑪麗亞·費哈托。他急於要見到她,以瞭解她的生活。想必她過著辛勞和貧困的生活,由於安德烈死後留下她獨自一人,來撫養她的小弟弟。

  「好吧,大夫先生,」呂吉回答道,「既然你想去看我姐姐,咱們現在就上岸!瑪麗亞大概正為我們擔心呢!我離開她去梅利耶哈小海灣捕魚,快有兩天兩夜沒回去了,昨夜又有暴風雨,她很可能擔心我出了什麼事情呢!」

  「你愛你姐姐嗎?」安泰基特大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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