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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你快來看看!」多龍塔高叫,把紙遞給薩卡尼,「你讀讀看!」

  「讀?……」

  「嘿!你還沒看懂嗎?用密碼方格譯出的這封信的句子,是從後往前倒著寫的。」

  薩卡尼接過紙,從最後一個字母往前念:

  「一切準備就緒。一接到你們從特裡埃斯特給我們發出的信號,便揭竿而起,為匈牙利的獨立而戰。」

  xrzah.

  「Tout est pret.Au premier signal que vous nous enverrez de Trieste,

  Tous se lereront en masse pour l'independance de la Hongrie.xrzah。」

  「那最後五個字母呢?」他問道。

  「約定的簽名暗號!」多龍塔回答。

  「我們總算到手了!……」

  「可警察局還沒到手呢!」

  「這個交給我好了!」

  「你將辦得極其秘密的,是嗎?」

  「這你就別操心了,」薩卡尼說,「在特裡埃斯特,只有總督才會知曉你我兩個真正愛國者的名字。我們定要讓反對奧地利帝國的叛亂徹底覆滅。」

  這個無恥的傢伙在講這番話時,語氣、動作,無不透著一種嘲諷。

  「這麼說,我什麼都不用操心了。」銀行家不動聲色地問。

  「無可操心,」薩卡尼答道,「除了事成之後領你那份錢之外!」

  「什麼時候去領?」

  「他們三個人頭落地之時,我們每人都可得一百多萬。」

  多龍塔和薩卡尼分了手。如果他們想好好利用這機遇之神偶然賦予他們的秘密,在起義之前告發他們的話,還必須抓緊。

  然而,薩卡尼和往常一樣,又回到了紮特馬爾家裡。繼續他就要結束的會計工作。桑道夫伯爵告訴他,非常感謝他的工作熱情,但是八天之後,將用不上他的效勞了。

  在薩卡尼看來,這顯然表明,臨近這一天,信號將按約定從特裡埃斯特發往匈牙利各主要城市。

  於是,薩卡尼繼續嚴密偵察紮特馬爾伯爵家裡發生的一切,但從未留下任何引起懷疑的口實。他極端狡猾,甚至裝出是自由思想的追隨者,坦言他對德意志民族不能克制的憎惡。他的表演如此逼真,毫無破綻,以至於桑道夫伯爵竟打算,等起義使匈牙利恢復為自由國度時,把這小夥子留在身邊。只有鮑立克,他在一開始便對這位年輕人抱有成見。

  薩卡尼終於達到了他的目的。

  就在六月八日,經兩位朋友一致同意,桑道夫伯爵決定要發出起義信號,這一天終於到了。

  可是,告密罪行已經完成。

  這天晚上,約八點時分,特裡埃斯特警察突然闖入紮特馬爾家裡。一切反抗都無濟於事。桑道夫、紮特馬爾伯爵、巴托裡教授,連同沒有一聲反抗的薩卡尼,另外還有鮑立克被同時抓獲,悄無人知地秘密逮捕了。

  第五章 審判前後

  伊斯特裡是個三角形的半島,一八一五年條約把它併入了奧匈帝國,地峽構成了這一三角形大部分的基礎。這座半島特裡埃斯特海灣一直延伸到誇爾內羅海灣,沿岸鑲嵌著眾多海港。南端的普拉港便是其中之一,政府當時急於想把它建成第一流的海軍基地。

  伊斯特裡省,特別是它的西部海岸,語言文化和生活習慣,依然保留著意大利,尤其是威尼斯的影響。當然,這裡的斯拉夫人是反對意大利人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兩種勢力之間,德國人的地位難以維持。

  沿海和內地的幾座大城市,使瀕臨北亞得里亞海的廣大地區生機勃勃。這些城市是:卡波迪斯特裡亞和皮拉諾,他們的大部分采鹽工在裡薩諾河和高納-倫卡河的入海口的大鹽田裡艱苦工作;帕朗佐是伊斯特裡的行政和宗教省會;羅維尼奧則盛產油橄欖;普拉的名勝古跡頗具羅馬風格,成為旅遊勝地,也是亞得里亞海未來最大的軍港。

  但這些城市,無一有資格可稱伊斯特裡的都城。差不多位於三角形中心的畢齊諾才享有這一名號,犯人被秘密逮捕後,都要被押送至那裡。

  紮特馬爾伯爵家門口,停著一輛囚車。這四個人立刻被押了上去,二個奧地利憲兵坐在他們旁邊——保證車內旅客在穿越伊斯特裡鄉村時的安全。途中,任何涉及到自己或是謀求聯合的言語都是禁止的,直到他們出庭受審。

  在一個憲兵中尉的指揮下,十二名騎馬的憲兵分別在囚車前後和車門附近押解犯人,十分鐘之後,就要出城了。至於鮑立克,已被直接送往特裡埃斯特監獄,秘密囚禁起來了。

  這些犯人被押到哪兒去呢?既然特裡埃斯特的監獄已經人滿為患,那麼奧地利政府又將把他們送進哪座城堡呢?這是桑道夫伯爵和他的朋友們最為關心的問題,但幾番試探,都徒勞無果。

  夜色陰沉。車上的燈光,僅能照亮車前直到第一排押送憲兵的地方。一行人疾馳飛奔。桑道夫 巴托裡 紮特馬爾,靜靜地呆在角落裡,一動不動。薩卡尼更不願打破這沉寂,既不抗議他所遭受的逮捕,也不想問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兒。

  出城之後,囚車一個急轉彎朝海岸駛去。桑道夫伯爵,從馬蹄的「嗒嗒」聲和沙子的「嚓嚓」聲中,可以辨聽到遠方激浪拍擊岩岸的聲音。瞬時之間,幾點燈火在黑暗中閃爍,又頓時熄滅。這是米日亞小鎮,囚車沒做片刻停留,便趕過去了。之後,桑道夫伯爵可斷定他們在沿著公路向鄉村奔去。

  夜裡十一點,車子停下來換馬。那兒只有一間農舍,馬匹早已等著,準備隨時更替。這兒根本不是驛站,只是想避免去卡波迪斯特裡亞城再找罷了。

  押解人員又上路了。囚車沿著一條夾在葡萄園圍牆之間的路前進。葡萄藤的嫩枝和桑樹杈交纏在一起。總在平原上行進,車速甚快。夜色很濃,大塊的積雲,被強勁的西洛可 (歐洲南部焚風名)東南風驅趕著,遮蔽了四周。伊斯特裡,六月的夜燥熱不堪,為了讓車內透氣,門上的玻璃時不時地被降下來。儘管如此,哪怕車外的景物就在近前,依然難於分辨。無論桑道夫伯爵、紮特馬爾和巴托裡怎樣注意路上的細微變化,比如風向、動身後所用的時間,都無法辨識出囚車的去向。毫無疑問,此案的審訊工作,要選一處無人知曉的地方,絕密地進行。

  約摸淩晨兩點,第二次換馬。和第一次一樣,停了不到五分鐘。

  桑道夫相信他在茫茫的夜色中瞥見了幾幢房子,擠在一條路的盡頭,應該是一處市郊的邊緣。

  這是畢熱鎮,一個縣城的首府,位於米日亞城南二十英里處。

  馬一套好,憲兵中尉僅和車夫交待了幾句,囚車複又開始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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