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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毋需說,院子裡鋪滿了雪。只有屋頂上的積雪呈現了完美的水平狀態,這是由於大風在上面吹過來刮過去而形成的。柵欄圍牆只剩下了木樁的尖頭,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能阻止哪怕是最笨重的齧齒類動物進入呢?但怎麼辦呢?無法想像清掃掉這麼一大片十英尺厚的凍雪。最多只能試著把圍牆的前部清出一條溝來,使外牆能保護住柵欄牆。但冬天還剛剛開始,怕是再來一次暴風雪,幾個小時就能把溝填滿。

  中尉正察看著防禦工事,只要太陽不能融化掉雪層,這工事就無法保護主屋不受侵襲,這時,若利夫夫人叫了起來:

  「我們的狗!我們的鹿!」

  的確,應照看一下這些動物的情況。「狗屋」和鹿圈蓋得矮些,恐怕已被雪全部埋上了,而且裡面也許缺少空氣。一些人跑向狗屋,另一些人跑向了鹿圈,不過,所有的擔心立即煙消雲散。將主屋北角和懸崖連接起來的那堵冰牆部分地保護了這兩個建築物,那裡雪層的厚度超不過四英尺。壁上開出的通風口也未被堵上。人們看到動物都挺健壯,一打開門,狗群便滿意地吠叫著往外跑。

  然而,寒冷開始使人感到刺骨了,經過一個小時的散步後,人們又想起了大廳裡燒得正旺的火爐。此時在外面也無事可做。埋在十英尺厚的大雪下的陷阱套子也沒法察看。於是大家便回屋了。窗子關上了,每個人都在桌邊坐了下來,吃晚飯的時間到了。

  談話中,涉及的就是這突如其來的寒冷,以及厚厚的雪屋如此迅速地凍住了。這真是遺憾的事,可以說,這危及堡壘的安全。

  「但是,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問道:「我們能否希望有幾天晴天使冰解凍化成水呢?」

  「不能,夫人,」中尉答道,「一年中的這個時候解凍是不大可能的!我倒以為寒冷還會加劇,氣人的是我們未能在雪凍住前將其清除掉。」

  「怎麼!您認為溫度還會降低很多?」

  「毫無疑問,夫人,」中尉答道,「華氏零下4度(攝氏零下20度),在這麼高的緯度上算得了什麼呢?」

  「如果我們到了極點,又會怎麼樣呢?」波利娜·巴尼特問道。

  「夫人,極點也許並非地球上最冷的地方,因為大多數航海家一致認為那裡可以通航。甚至好像是,由於某些地理和水文情況,平均溫度最低的地方位於經線95度,緯線78度,也就是說在北喬治海岸上。那裡的全年平均溫度只有華氏零下2度(攝氏零下29度)。因此,這個地方被稱作『寒冷極點』。」

  「但是,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答道,「我們離這可怕的地方在緯度上差八度呢。」

  「因此,」賈斯珀·霍布森答道,「我認為我們在巴瑟斯特角受到的考驗不會像在北喬治那裡一樣的嚴酷!如果說,我對您講起了寒冷極點,是為了告訴您,有關降溫的問題,不要把它與極點本身混為一談。另外要注意的是,嚴寒也會出現在地球的其他地方,只是,持續的時間不長。」

  「在哪些地方,霍布森先生?」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問道。「我向您保證,此時我特別感興趣的就是這個寒冷問題。」

  「就我的記憶而言,」霍布森中尉答道,「北極的探險者曾觀察到,在梅爾維爾島,溫度可降至零下61度,而在費立克斯港可降至零下65度。」

  「這個梅爾維爾島和這個費立克斯港的緯度難道不比巴瑟斯特角高嗎?」

  「可能的,夫人,但在一定的界限內,緯度說明不了什麼。只要各種大氣現象相互作用,就能引起酷寒。如果我的記憶準確的話,在1845年,朗中士,那一年您難道不在裡萊恩斯堡嗎?」

  「我在,中尉,」朗中士答道。

  「那麼,那一年,我們不是在一月份遇到了一次不同尋常的酷冷嗎?」

  「的確是的,」中士答道,「我清楚地記得,溫度計上顯示的是零下70度(攝氏零下50.7度)。」

  「什麼!」波利娜·巴尼特夫人叫道,「零下70度,在裡萊恩斯堡,在埃斯克拉夫湖上?」

  「是的,夫人,」中尉答道,「而緯度只有65度,同克裡斯蒂安尼亞或聖彼德堡的緯度差不多!」

  「那麼,霍布森先生,得準備好應付一切情況!」

  「是的,夫人,當人們在北極地區過冬時,的確得準備應付一切!」

  11月29日和30日兩天中,嚴寒並未減弱。必須把爐火燒得通紅,不然的話潮氣肯定在房間的所有角落裡結冰。不過,燃料足夠用的,不必節省。儘管外面很冷,室內平均氣溫保持在52度(攝氏10度)。

  儘管降溫了,托馬斯·布萊克被如此明淨的夜空所吸引,還是想要觀測星空。他希望能觀測某些在天穹閃爍的明亮星星的兩重性。但他不得已而放棄了觀測。他的儀器「灼」他的手。「灼」是唯一的詞,能夠表達酷寒中肉體碰到金屬時的感覺。另外,實際上,此現象是相同的。無論是肉體被嚴重燙傷,還是被嚴重凍壞,感覺都是相同的。這位學究確實感到他的手指頭粘在望遠鏡上了。因此,他只得中止了觀測。

  不過,老天卻讓他毫無遺憾地看到了這個時期那難以描述的美麗的流星景觀:先是幻月,然後是北極光。

  幻月或月暈是天空中出現在月亮周圍的一個帶淡紅色邊的白環,是由於日光折射在那些飄浮於大氣中的棱柱形小晶體冰花上所形成的,其直徑大約為45度。月亮在這個白環中閃閃發亮,那白環就象彩虹的乳白色半透明的弧。

  十五個小時後,壯麗的北極光繪出一條一百多度的弧,掛在北方地平線上。弧的最高點正處於磁子午線上,而正如有時在低緯度地區也能觀察到的奇特現象,流星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其中最明亮的是紅色。在天空的某些地方,星座好似淹沒在血紅之中。從堆積在天邊的大霧形成的流星核中,輻射出火紅的光芒,有些光直沖雲霄,使淹沒在這些電波中的月亮失去了光芒。這些光芒微微抖動,就像是氣流搖動著光分子。任何語言都將無法描述出這種「榮耀」的雄偉壯麗,它在地球的北極上發出耀眼的光輝。這種無與倫比的奇景持續了半個小時後,它既未收縮,也未集中,光彩依舊,但美麗的流星突然熄滅了,就像是一隻隱形的手一下子關掉了電源。

  對於托馬斯·布萊克,正是時候。再過五分鐘,天文學家就會當場凍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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