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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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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這最後一章包括故事的尾聲;本書的最後一句話是出於威斯頓法官約翰·普羅思先生之口 好奇心得到滿足以後,這一大群好事者已無所事事,只有開路了。 他們滿足了嗎?不一定。這個結局難道值得花大錢,受大累,不遠萬里而來嗎?無法在四百米之內看到流星,這可算是收穫甚微,但卻不得不以此為滿足。 他們是不是至少能指望有朝一日得到補償呢?第二顆火流星會不會再次出現在地平線上呢?……不。這種奇遇是不會再有了。無疑會有別的金星飄浮在太空中,但它們留在地球引力範圍內的機會是如此渺茫,以至沒有理由予以重視。 總的說來,還算萬幸。假如價值六十兆的黃金投入貨幣流通,就會使金價慘跌。對於有些人來說——沒有黃金的人——,黃金不過是個賤東西,但是照另一些人的說法,卻是珍貴異常!因此,不應當為失去火流星感到惋惜。這個金球不只會使世界金融市場大亂,也許還會引起全球大戰。 但是,一些當事人卻有權對這種結局大失所望。迪安·福賽思先生和西德尼·赫德爾森博士,去憑弔他們的火流星爆炸的地方時,是何等傷心呀!他們兩手空空地回去,沒有帶回一丁點兒天上的金子,這未免太難堪了。就算德·施奈克先生不會為國爭球了,他倆連個天金制的領帶別針或者袖扣都沒撈到手,連一顆可留作紀念的小金粒兒都沒有。 他倆同病相憐,竟至把前一度的爭鬥都忘光了。要不,又能怎麼樣呢?赫德爾森博士難道能對冒死救他的恩人銜恨嗎?而從對方來說,赤誠對待自己差點兒為之捐軀的人難道不是人情之常嗎?火流星既已消亡,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只有重修舊好。何苦去爭那一去不復返的流星的名字呢? 這兩個舊日的冤家,當他們一面手挽手地散著步,初度言歸於好的蜜月,一面爭著為他人著想時,是否意識到他們那馬後炮式的慷慨大度已毫無意義了呢? 「失去福賽思火流星真是天大的不幸。」赫德爾森博士說著。 「是赫德爾森火流星,」迪安·福賽思先生更正道。「它是您的,我親愛的朋友,完全是您的。」 「不對!我寫給辛辛那提天文臺的信尚欠準確,必要時這倒是個明證。我只說過在幾點到幾點之間,而不是像您所說的從幾點到幾點。這可大不相同呢!」 這位呱呱叫的博士不肯鬆口,而迪安·福賽思先生也是如此。因此他們又重新爭執起來,好在這些爭執並不傷人。 他們這種一百八十度的拐彎雖說頗為感人,總未免有點滑稽可笑。但是,有個人可不想笑話這一點,此人就是弗郎西斯·戈登。他已正式恢復為他心愛的珍妮的未婚夫。兩個年輕人經歷了這麼多場暴風雨之後,便拚命利用這雨過天晴的好天氣,以彌補那些失去了的大好時光。 泊在烏貝尼維克的軍艦和大客輪都在九月四日上午起錨,開往偏南一些的緯度上。那些曾使這個地處北極的島嶼盛極一時的好事者幾乎全都走了,只剩下羅伯特·勒格爾先生和他的假侄子。因為他們非得等「大西洋」號返航不可。那只快艇到第二天才回來。勒格爾先生和澤費蘭·西達爾馬上上船,他們在烏貝尼維克多呆了二十四小時簡直呆夠了。 他們的木板棚早就叫火流星爆炸所激起的滔滔海浪沖光了。他們不得不在露天過夜,境況苦不堪言。海水不只席捲了他們的家,同時還把他們兩個人裡裡外外都浸透了。北極慘淡的陽光又曬不幹他們。他們甚至連在短短幾小時的黑夜裡用以禦寒的毯子都沒有了。什麼都被洗劫一空,乃至露營需用的零碎東西,手提箱,以及澤費蘭·西達爾的種種儀器都未能倖免。他那個觀測過多少次流星的忠心的望遠鏡已壽終正寢,還有那個先把流星拉上地球後又將它推入海底的機器也是同樣完蛋了。 這個儀器何等奇妙,勒格爾先生忘不了這失物之痛,西達爾反而一笑置之。既然他造了個機器,他就大可以再造另一個更好、更強有力的機器。 他當然可以做到,這是不容置疑的。可惜的是,他卻從不想它。他的教父催促他動手,也是白搭。他總是一天天地往後推,一直推到晚年的某一天,終於帶著他的秘密進了墳墓。 人類永遠失去了這個不可思議的機器,而且,只要地球上不出現第二個澤費蘭·西達爾,那機器的原理就將始終沒人知曉。總之,澤費蘭·西達爾從格陵蘭回來時,要比去的時候更貧窮了。除了各種儀器和他那闊綽的行頭之行,他還撇下了一大片土地。這片地很難重新賣掉,何況這項產業的主要部分還位於海底之下。 相反地,他的教父卻在這次旅行中,撈到了多少錢哪!這些錢,他一回到巴黎德勞特街就可以到手。這筆勢必使勒格爾銀行與世界上最強有力的金融機構平起平坐的財富,就是這樣來的。說實在的,勒格爾先生大發橫財之後,澤費蘭·西達爾並非不知內情。勒格爾先生現在知道了他的特長,便大加利用。凡是從這個天才的腦袋瓜裡出來的發明,這家銀行都從實用的觀點出發加以採用。在這點上,他沒有什麼可埋怨的。他雖說沒撈到天上的黃金,卻把地上相當可觀的一部分黃金聚斂在自己的保險櫃裡了。 當然,勒格爾先生並不是個歇洛克(莎士比亞名劇《威尼斯商人》中的主要人物)式的守財奴。在這筆他一手創造的財富中,澤費蘭·西達爾會分得一份,而且,要是他想要的話,還可以分到最大的一份。然而,在這一章的開頭,西達爾那麼呆頭呆腦地望著你們,所以大家還是不太想過分堅持這一點了。錢?金子?他能派什麼用場?不定期地去領些小款子,夠他起碼的生活需要,這個辦法倒是對他十分合適的。他直到去世之前,始終都是抱著這個目的步行來看望他的「叔叔」兼銀行家,並且從來不肯離開他那卡塞特街的七層樓,也不肯離開那位舊日的女屠戶蒂波老寡婦,她自始至終都是他的嘮嘮叨叨的女傭人。 在勒格爾先生把他的意見通知巴黎的銀行一星期之後,全世界都已知道火流星徹底完蛋了。法國巡洋艦從烏貝尼維克返航時,把這個消息傳給了第一個信號台,並由這信號台以異乎尋常的速度傳播到全世界。 不出所料,普天下都激動萬分,但這種情緒很快就平息下來。面臨一個既成的事實,最好還是別去想它。過不了多久,人們便照常各操各的心,而不再去想那個遭到悲慘——甚至可以說是可笑下場的「天使」。 當「莫齊克」號九月十八日在查爾斯頓拋錨停泊的時候,大家已經不再談論這件事了。 「莫齊克」號回來後,下船的除了原先的乘客之外,還有一位在去的時候沒有搭過這條船的乘客。她就是阿卡狄婭·沃克太太。她渴望更加長久地表示對她前夫的感激之情,曾趕緊住進了德·施奈克先生留下的那個空艙。 從南卡洛來納到弗吉尼亞,距離並不遠,況且,在美國有的是鐵路。打第二天即九月十九日起,迪安·福賽思先生、弗郎西斯和奧米克隆為一路,西德尼·赫德爾森和他女兒為一路,都回來了。前三位要回到伊麗莎白路的圓塔,後兩位回到莫裡斯路的方塔。家裡人正等得心焦呢。當查爾斯頓的火車卸下這幾位旅客的時候,赫德爾森太太和她的女兒露露,和可敬的米茨一樣,正待在威斯頓的火車站。這幾位遠道歸來的旅客對於她們的迎接自是深受感動。弗郎西斯·戈登擁抱了他未來的岳母,而迪安·福賽思先生則誠懇地和赫德爾森太太握了握手,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要不是露露小姐因為總有點兒提心吊膽想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話,甚至可能連半句都不會提及那痛苦的往事。 「總算了結了,不是嗎?」她喊著摟住了福賽思先生的脖子。是的,了結了,徹底了結了。這就是了卻冤仇的明證;九月三十日那天,聖·安德魯教堂洪亮、起伏的鐘聲一下子響徹這個弗吉尼亞洲的城市。奧迦思主教在濟濟一堂的盛會上——其中包括父母,兩家的至親好友,以及本城的知名人士——,主持了弗郎西斯·戈登和珍妮·赫德爾森的婚禮。他倆在受盡挫折,歷盡滄桑之後,終於找到了幸福的歸宿。 毋庸置疑,露露小姐是以女儐相的身分出席婚禮的。她穿著那件做了已有四個月的漂亮的連衣裙,真標緻極了。米茨也在場,她為她的「教子」的喜事又是笑又是哭。她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她向那些願意理會她的人這麼說。 幾乎是在同一個時刻,另一個地方正在舉行另一個婚禮,只是排場小一點罷了。這一回,塞思·斯坦福先生和阿卡狄婭·沃克太太既不是騎巴,也不是徒步,也不是乘氣球去法官約翰·普羅思家。不,他們這回是肩並肩坐著一輛舒適的車子上那兒去的,是破天荒第一回手挽手進了法官家的,為的是在不那麼奇特、別致的境況下向他呈上他們那完全合格的證書。 法官履行了他的職責,讓這對離婚才幾個星期的前夫前妻重新結了婚,然後彬彬有禮地向他們欠了欠身。 「謝謝,普羅思先生。」斯坦福太太說。 「再見。」塞思·斯坦福先生補充說。 「斯坦福先生,斯坦福太太,再見。」約翰·普羅思先生答道,立即回去照料他那花園裡的花兒。 然而,這位德高望重的哲學家心下大為躊躇。當他在澆第三壺時,他的手竟停住不動,不再給那些焦渴的天竺葵澆灑甘霖了。 「再見?……」他喃喃地說著,思緒漣漪,不覺在花間小徑中間停了下來。「也許,對他們說聲『後會有期』更好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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