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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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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海上度過了一些日子,愜意之極。要不是十二天后,心血來潮,想換換內衣,他也許還會多盤桓一些時候。在這種念頭的驅使下,他只好去翻他的包裹。這下他可怔住了,包裹裡竟發現二十七個大口瓶。於是澤費蘭·西達爾瞠目結舌,不知這二十七個大口瓶到這兒來幹啥?然而,回憶的鏈條不久就重新互相聯結起來,他記起了有關電池的計劃,一個如此迷人而又遺忘得如此乾乾淨淨的計劃。 他狠狠地用拳頭把自己捶了幾下以示懲罰。然後,就趕忙把那二十七個大口瓶重新包好,於是就讓他的朋友瑪賽爾·勒魯在海上紮根,而自己急忙跳上火車,徑直將它們送到了巴黎。 在旅途中,澤費蘭·西達爾大有可能忘了他趕回來的十萬火急的原因,這是不足為奇的。當他踏上聖拉薩爾碼頭的時候,碰上一件小事,才使他重新記了起來。 他本來是異常細心的將二十七個大口瓶重新包好的,在踏上碼頭時,那包裹竟突然爆裂,瓶子裡的東西全部都倒在柏油馬路上,砸得粉碎,同時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兩百個人都轉過頭來,還以為是無政府主義者的謀殺呢。可他們只見澤費蘭·西達爾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場橫禍出神。 至少這場災禍有個好處,就是使那些突然破裂的大口瓶的主人想起了他巴黎之行的目的。在回到家之前,先到賣化學產品的店裡去了一趟,在那兒買了二十七個嶄新的大口瓶,而後又到了木匠家,他在那兒定做的架子已經白白地等了他十天了。他背著這些大包小包,內心顫動著一種躍躍欲試的願望,匆匆忙忙地打開他的房門。然而,他一看到機器上的反光鏡朝天半開著,不覺釘在房門口。 頓時往事如潮,滾滾而來。澤費蘭·西達爾心裡亂糟糟的,以致雙手無力,讓大包小包一起掉了下來。這些包包馬上依從重力定律,毫不遲疑,筆直地朝著地心落了下去。假如沒有那不知趣的小方塊地板擋駕的話,毋庸置疑,它們都會到達地心的。當那二十七個大口瓶打碎後發出劈劈啪啪的巨響時,那放在方塊地板上的支架也折成了兩截。不到一小時,總共打了五十四個大口瓶。長此下去,要不了多久,澤費蘭·西達爾就會把銀行裡的那筆大大的存款花個精光,這位卓絕的砸瓶者竟然還覺察不到這場希臘百牲祭似的大屠殺,他木然不動地呆在門口梯級上,流露出一副夢悠悠的神情,在端詳著他的機器。 「這個,這是蒂波寡婦幹的,該死!」他說著便決心跨進房門,這至少還證明一下他高超的辨別力。 他抬眼一看,發現天花板本身和天花板的上端的屋頂有一個小洞,它正好位於金屬反光鏡的軸線上。在反光鏡的中心,一個燈泡繼續狂熱地跳著華爾茲舞。這個小洞有鉛筆那麼粗,其邊緣清晰,活像是用沖頭沖出來的。 澤費蘭·西達爾咧開嘴,滿臉堆笑,他毅然決然地開始尋歡作樂了。 「啊!……啊!」他低聲說。 不過,最好是干預一下。他俯身在機器上頭,中斷了它的運轉,嗡嗡聲馬上停止,淺藍色的微光熄滅了,燈泡漸漸地不動了。「啊!……啊!……」澤費蘭·西達爾重複道:「該有好看的了!」 他手忙腳亂地把堆在桌上的那捆報紙上的帶子弄斷了,便一份接一份地讀起 J·B·K·洛文賽的那些紀事來了。後者就是靠這些紀事,將有關威斯頓的火流星的種種荒誕的、異想天開的名堂告知全世界的。澤費蘭·西達爾笑得前俯後仰。 讀到某幾份報紙時,他卻皺起眉頭。國際代表大會在籌備會議之後宣佈在當天召開第一次會議。這個國際代表大會究竟幹什麼的?有什麼必要將火流星的所有權授人?難道它不是當然屬那個把它引向地球的人嗎?要是沒有這個人,它便會永遠遨遊在太空之中。 然而,澤費蘭·西達爾考慮到誰都不知道他所作的干擾,因此,應當揭示這件事,以免國際代表大會浪費時間,去幹那種分明已經毫無效果的工作。 他用腳推開二十七個大口瓶的碎片,奔赴最近的一個郵局,發了一個電報,這就是哈維先生在高高在上的主席席位上收讀的那份電報。說真的,要是他忘了署名的話,並不是誰的過錯,這乃是出於一個頗為專心的人身上異常驚人的一次分心。 辦完了這件事,澤費蘭·西達爾回到他的府上,在一份談及流星往返的科學雜誌上瞭解了一下有關情況。然後,再一次在他的望遠鏡裡進行搜索,作了一番卓絕的觀測。這次觀測可用來作為新的計算的基礎。 夜半時分,一切都決定了,他又開動他的機器,朝著一個適宜的方向將輻射能射向太空。過了半小時,機器停下來了,他便平平靜靜地上床睡了個安穩覺。 澤費蘭·西達爾搞試驗已有兩天了。他剛才是當天下午第三次中斷機器的運轉,這時有人敲門了。他跑去開門,站在他對面的是銀行家羅伯特·勒格爾! 「好!你在這兒!」銀行家喊著跨過門檻。 「正如您親眼所見。」澤費蘭·西達爾說。 「運氣不錯!」勒格爾先生反唇相譏道。「我都弄不清爬你的七層樓已經爬了多少回了,你到什麼鬼地方去了?……」 「我沒出過門。」西達爾回答著話,臉上不由得微微發紅。 「出門!……」勒格爾先生又叫了起來,聲音憤憤然。「出門,簡直該死!……可不能把人弄得這麼坐立不安哪。」 澤費蘭·西達爾不勝驚訝地望瞭望他的教父。當然,他可以指望教父對他的感情來擺脫眼前的困境,可是事情到這個地步!…… 「啊!可是,我的舅舅,有什麼跟你過不去的?」他問。 「有什麼跟我過不去?」銀行家重複道,「你不知道,該死的,我的全部家當都系在你的腦袋上頭呢。」 「我不明白。」澤費蘭·西達爾說著往桌子上一坐,並把他唯一的座椅奉獻給客人。 「當初你來告訴我,你那想入非非的計劃,」勒格爾先生接著說下去,「我承認你最後使我信服了。」 「天哪!……」西達爾讚歎道。 「因此,我就斷然地把賭注下在你的運氣上,並在交易所裡堅決主張跌價。」 「跌價?」 「是的,我當了售貨員。」 「售什麼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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