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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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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不過是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有那麼顆威斯頓的火流星,只是因為偶然的機會他才讀到這篇關於那個神話般的金球的文章,因而知道了威斯頓火流星的獨特的構成。 「這才真叫怪事!……」他讀完了第二遍,自言自語地說。 他沉思了一會,然後把腳從窗臺上拿下來,走近桌子。 又一陣工作的熱勁無疑就要爆發了。 他毫不遲疑地從雜誌堆裡找到一本科學雜誌,把帶子扯斷,一翻就翻到了要找的那頁。 一份科學雜誌有權比一家大報技術性更強,這本雜誌也不例外。在用幾句話說出火流星的基本數據:軌道、速度、質量、體積和性質之前,有好幾頁是深奧的曲線和代數運算。 澤費蘭·西達爾毫不費力就吃透了這種很難消化的精神食糧,然後他朝天空望了一眼,看到藍藍的天上沒有一絲雲彩。 「咱們倒要好好看看!……」他一邊用急躁的手飛快地計算著,一邊喃喃地說道。 做完這些,他又把胳膊伸到放在一個角落裡的一堆紙下。用一種只有經過長期實踐才能達到的高度準確的動作,把這堆紙拋到了屋子的另一個角落。 「我那麼有條理,真是令人驚奇!」當他看到自己這番「收拾」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一架天文望遠鏡出現時,便以顯然十分滿意的口氣這樣說道。那望遠鏡上裹滿了灰塵,活像擱了上百年的瓶子。 轉眼之間,他把望遠鏡拿到窗前,對準剛才計算出來的天上的某一點,把眼睛湊到了目鏡上去。 「準確之至。」他觀察了幾分鐘後說。 他又思索了幾分鐘。然後深思熟慮地拿起帽子,走下他那七層樓。再後,他朝德勞特街的勒格爾銀行走去。整條街都理所當然地以這家銀行而感到自豪。 澤費蘭·西達爾只知道一種趕路的辦法,從來不坐汽車、電車或是馬車,不管目的地有多遠,他總是步行前往。 但就是在這種最自然、最常見的體育運動中,他也總是表現得與眾不同。他低著腦袋、肩膀左右扭動著,就像在沙漠中一樣地在這個城市裡走著。對於車輛和行人,他都若無其事地不加理會。所以,那些被他撞著或者太有點不拘禮儀地踩著腳趾的行人,都紛紛罵道「粗坯!」「沒教養!」野傢伙!」那些害怕為報紙的雜聞欄——而澤費蘭·西達爾則可能將充當某條雜聞中的遇難者的角色——提供材料,不得不緊急刹車的馬車夫們,用他們悅耳的歌喉對他叫嚷了多少更加有力的罵人的話啊! 對這些他都毫不理會。就像航船後面形成的波紋一樣,他的身後響起一片咒駡的交響樂,而他卻繼續鎮定自若地邁著不緊不慢的、堅定的大步走著。 他用二十分鐘就走到了德勞特街勒格爾銀行。 「我叔叔在嗎?」他問一位見他過來便站了起來的公務員。 「在,西達爾先生。」 「就他一個人嗎?」 「是的。」 西達爾推開釘著軟墊的門,走進了銀行家的辦公室。 「呵!……是你嗎?」勒格爾先生看到這個假侄兒出現在面前,便機械地問道。 「既然有血有肉的我就站在這裡,」西達爾答道,「那我敢說你的這個問題就是沒話找話,而回答也是多此一舉。」 勒格爾先生真誠地笑起來,他對他教子的古怪行徑已經習慣了。他認為這是個精神失去平衡,但在某些方面卻是個天才的人物。他這看法是對的。 「這倒不錯。」他承認道,「不過直截了當回答我個『是』字,豈不簡單得多。那麼,關於你來這裡的目的,我是否有權動問呢?」 「您有這個權利。因為……」 「不用說了!」勒格爾先生打斷他說,「我的第二個問題和第一個一樣,也是多餘的,經驗已經告訴我,只有在你要用錢的時候我才能看到你。」 「對嘍!」澤費蘭·西達爾說,「您不是我的銀行家嗎?」 「這倒不錯,」勒格爾先生同意道,「可你真是個奇特的主顧!那麼關於此事,你是否允許我給你提一項建議?」 「如果這使您愉快的話……」 「我建議你別太節儉!真見鬼,我的好小夥子,你把你的青春都用來做什麼了?你知道你在我銀行裡的帳目情況嗎?」 「毫無所知。」 「很簡單,你那帳戶真是嚇死人。怎麼搞的!你父母給你留下了一萬五千法郎以上的年金,可你卻連四千都花不了。」 「哦!……」西達爾道,他對這個少說也已聽到過二十次的情況仍然顯得十分吃驚。 「事情就是這樣。因此,你的利息越存越多。我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少存款,但肯定超過十萬法郎。這些錢往哪兒花呢?」「我將研究這個問題。」澤費蘭·西達爾嚴肅地說,「另外,如果這筆錢使您感到麻煩,那您把它摔開就是。」 「怎麼摔開呢?」 「給別人,這再簡單也沒有了。」 「給誰?」 「誰都行,您想讓我拿它怎麼辦呢?」 勒格爾先生聳了聳肩膀。 「那你今天到底要多少?」他問道,「二百法郎,象往像一樣嗎?」「一萬法郎。」澤費蘭·西達爾答道。 「一萬法郎!」勒格爾先生十分驚奇地重複了一遍,「這倒是新鮮事!你想用這一萬法郎做什麼呢?」 「旅行。」 「高明之至。去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澤費蘭·西達爾說。 勒格爾先生被逗樂了,他狡猾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教子兼顧客。 「那倒是個好地方。」他認真地說,「這是一萬法郎。你就要這些嗎?」 「我還需要一塊地。」澤費蘭·西達爾答道。 「一塊地?」勒格爾先生重複道,他像俗語所說的,越聽越糊塗了。「什麼地?」 「一塊普普通通的地。比方說,兩三平方公里。」 「一小塊地,」勒格爾先生冷冷地說,他又嘲笑地問:「是在意大利人大街嗎?」 「不是,」澤費蘭·西達爾答道,「不在法國。」 「那在哪兒?說呀。」 「我不知道。」澤費蘭·西達爾無動於衷地又講了一遍。勒格爾先生好不容易忍住了笑。 「這樣倒還可以有所選擇。」他贊同地說,「可是,告訴我,親愛的澤費蘭,你是不是有點……神經?請問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打算做一樁買賣。」澤費蘭說,他的額頭因努力思索,出現了一道道皺紋。 「一樁買賣!……」勒格爾先生驚奇到了極點,他叫了起來。 這個怪物會想做買賣,確實令人吃驚。 「是的。」西達爾說。 「大買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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