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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由於前夜心情激蕩,徹夜未眠,米柳達再也支撐不住了。她精神萎靡,連走路都很勉強。她父親不得不把她扶回家。一進屋,眼淚又嘩嘩掉了下來……她淒苦地呼喚著尼克的名字……她想出去找他……這幅情景真讓人心酸,不由得為她幢康擔憂。

  必須馬上作個決定。得立即前去搭救護林人和醫生,這已刻不容緩。無論冒多大風險,無論會遭受佔據城堡的人或物的報復,這都無關緊要。關鍵是要弄清楚尼克·戴克和醫生目前的處境。這是他們的朋友,村民們無可推卸的義務。村中最勇敢的人不會推託穿過叢林,攀登古堡。

  經過幾輪討論、商量,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三個最勇敢的人是科爾茲村長、牧羊人弗裡克及旅店老闆若納斯,——沒別人了。至於海爾莫德老師,他突覺腿關節疼痛,不得不躺在教室的兩張椅子上。

  大約9點,科爾茲法官帶著兩個夥伴,核槍實彈,踏上了去浮爾康山口的道路。他們走到上次和尼克·戴克分手的地方,然後鑽進了濃密的叢林中。

  他們不無道理地分析,如果護林人和醫生要回村的話,應該沿普萊紮山的原路返回。照此,三人發現他們的蹤跡應該不難,事實的確如此,他們走進林子後,不久什麼都明白了。

  我們先放下他們不表,再看看村子裡吧。人們目送他們離開,馬上又後悔不迭。他們以前認為應該派幾個好心人去搭救尼克·戴克和巴塔克醫生,現在看見他們走了,又反覺這樣做太過魯莽。其結果只會是亂上加亂!護林人和醫生既已成為冒失行動的犧牲品,——沒人懷疑這點,再要科爾茲村長、弗裡克、若納斯出於忠誠去冒險又幹事何補呢?想想可憐的米柳達正為未婚夫哭泣,須臾又得為失去老父落淚,牧羊人和旅店老闆的朋友也會因他們有個什麼閃失而愧疚自責的,那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村裡一片愁雲慘霧,看樣子不會馬上過去。就算他們三人沒發生意外,人們也不指望科爾茲村長和兩個同伴天黑前趕回村子。

  因此,當午後兩點,他們的身影出現在遠方大路上時,人們是多麼喜出望外啊!米柳達一得知消息,馬上跑去迎接他們。

  他們不是三個,而是四人,第四個人好像是醫生。

  「尼克……可憐的尼克!……」姑娘叫起來。「尼克不在嗎?啊……」

  不……尼克在,他躺在用樹枝搭成的擔架上,若納斯和牧羊人正吃力地抬著。

  米柳達撲到未婚夫面前,俯下身,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他死了……」她嚷著,「他死了!」

  「沒有……他沒死。」巴塔克醫生回答道,「但他本該死的……我也是!」

  年輕的護林人只是喪失了知覺。他四肢僵硬,面無血色,呼吸微弱,胸膛幾乎沒有起伏。醫生的臉色沒有他同伴那樣蒼白,只是因為走路使他恢復了以前紅磚似的面色。

  米柳達如此溫柔,如此令人心碎的聲音也沒能把尼克·戴克從昏迷中喚醒。他就這樣子被抬進村,放在床上。過了一會兒,他睜開了雙眼。當他看見年輕姑娘俯在他床頭,一絲微笑掠過他嘴唇;他想坐起來,但失敗了。他一部分軀體麻木不堪,不能挪動,就像患了偏癱似的。可為了安慰米柳達,他用微弱的聲音對她說:

  「沒什麼關係……沒什麼關係!」

  「尼克……可憐的尼克!」姑娘不停地呼喚著。

  「只是有點累,親愛的米柳達,有點激動……很快就會過去……有你的照料……」

  病人需要安靜和休息。所以科爾茲村長離開了,留下米柳達照顧護林人,也再難比她更勤快、更溫柔的看護了。

  這時,若納斯正對眾多的聽眾講述他們離開後發生的事,嗓門很大,以使所有人都能聽清。

  科爾茲村長、牧羊人和他找到以前尼克·戴克和醫生走的那條小道,於是就沿這條路朝喀爾巴阡古堡行進。他們用了兩小時爬過普萊紮山的陡坡,離林邊僅半裡之遙時,發現了兩個人影。正是醫生和護林人,一人兩腿已挪不動了,另一個精疲力盡,剛好栽倒在一棵樹下。

  他們跑上去問醫生出了什麼事,但一個字都沒得到,因為醫生早嚇傻了,根本無法開口說話。於是,他們用樹枝綁了副擔架,把尼克·戴克放在上面,連拖帶拽地讓醫生站起來。科爾茲村長、牧羊人和若納斯三人輪流擔著擔架,慢慢地走回村。

  但究竟為什麼尼克·戴克目前這副模樣,他進入古堡廢墟了嗎?旅店老闆若納斯不比牧羊人弗裡克、科爾茲村長知道得更多,醫生也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無法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如果巴塔克那時沒講什麼,現在他可以放心說話了。見鬼去吧!他周圍都是朋友,他的老主顧,他安全了!……他不必再害怕城堡裡的精靈鬼怪!……即使它們要求他發誓保持沉默,不把他看見的洩露出去,但公眾的利益為重,他也會食前言的。

  「好了,振作起來吧,醫生,」科爾茲村長說道,「好好想想!」

  「你們要我說……」

  「以魏爾斯特村的村民的名義,為了保證村莊的安全,我命令你講!」

  若納斯端來一杯阿拉伯酒讓醫生潤潤嗓子,他飲後斷斷續續他講起來:

  「我們倆人上路了……尼克和我……瘋子……瘋子!……穿越那些倒黴的樹林用了幾乎整個白天的時間……晚上才到古堡……想起來我還心有餘悸……我這輩子都會發抖!……尼克想進去……是的!他想到塔樓裡過夜……這不就跟在魔鬼貝爾澤布特的房裡睡覺一樣嘛!……」

  巴塔克醫生追憶往事,聲調低沉,令人一聽不由寒毛直豎。

  「我不同意……」他又說,「不行……我沒同意!……誰知會發生什麼事……要是我讓步了?……現在想起來我還毛骨悚然!」

  醫生腦門上的頭髮豎起來,那是因為他一隻手木然地使勁扯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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