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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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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們,」卡裡斯特斯·門巴爾做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接著講,「這次談話中,我只希望同你們一起探討探討音樂問題,就像我們機器島人理解音樂那樣探討。眼下,億萬城還沒有劇院;但是只要想要,它們一個個馬上就會神奇地從地下冒出來。到目前為止,我們的市民想聽音樂時,還是能得到滿足的。他們只要打開完善的機器設備,就可以欣賞到充滿激情的優秀音樂作品。不管是古代作曲家、現代作曲家、當今最偉大的藝術家,還是最流行的器樂演奏家,只要我們高興,通過電唱機,他們的音樂作品我們都能聽得到。」 「你們的電唱機不過像只學舌的鸚鵡罷了,出來的曲子有什麼感情!」伊韋爾奈不屑一顧地說。 「您不可能想像到,中提琴手先生,」總管說,「您在波士頓和費城舉行音樂演奏會時,我們曾不止一次地聽過,那都是我們的機器冒昧地播放的。如果您喜歡的話,我們放給您聽一聽,您可以自己為自己鼓掌。」 那個時代,由著名的愛迪生發明的這種機器已經達到了完美無缺。那時的電唱機與發明之初時的那種音樂匣子已不可同日而論。感謝這位令人欽佩的發明家,多虧有了他的這種機器,演奏家和歌唱家那瞬息即逝的天才表演才得以保存下來,留給後人像欣賞雕刻家和畫家的作品一樣準確無誤地欣賞。如果願意的話,可以把它說成是一種回放。不過,它像照相術一樣忠實,可以把演唱或演奏中那些微妙的情感和細膩之處原汁原味經久不變地再現出來。 說這些的時候,卡裡斯特斯·門巴爾是那麼的忘情,就連他的聽眾都被感動了。他大談聖—桑、雷耶、安特羅斯·托馬、古諾、馬斯內和維爾地,接著又談了柏遼茲、梅耶貝爾、阿列維、羅西尼、貝多芬、海頓和莫紮特等人的不朽作品。聽他談話的口吻,他對這些作品很精通,很讚賞。照他說來,他已經擔任了很長時間的劇院經理,他把工作重點都放到推廣這些作品上了。聽他侃侃而談讓人覺得很開心。儘管如此,他似乎並沒有被風靡一時的瓦格納作品迷住,不過話說回來,那個時期這股熱呼乎乎勁頭正在減弱。 他停下來喘口氣的空當,潘西納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說: 「一切都非常不錯嘛,不過我明白了,人們像郵寄沙丁魚罐頭和鹹牛肉罐頭一樣把歌曲罐頭和盒裝音樂送來,你們億萬城只是從這些裡面聽到過音樂,對吧?」 「請原諒,中提琴先生。」 「本『殿下』原諒你,不過我要著重強調一點:你們的那些電唱機裡有的只能是過去的音樂,在億萬城從不可能聽到一位藝術家當場演奏出的音樂。」 「再次請您原諒。」 「門巴爾先生,你想要原諒多少次,我們的朋友潘西納都會給的。」弗拉斯科蘭說,「他所有的口袋裡塞的全是『原諒』。不過,他說的很對。還有,假如你們能同美洲或歐洲的劇院聯繫……」 「怎麼,您以為這不可能嗎,我的朋友弗拉斯科蘭?」總管高聲說,同時停止了晃動他的搖椅。 「你說呢?」 「我說這不過是價錢多少的問題。要知道,我們的城市富可敵國,完全可以滿足它的一切幻想,它在音樂藝術方面的一切願望!所以它已經做到了……」 「哦,怎麼做的?」 「採用劇院傳聲的方法。這套劇院傳聲設備就安裝在這個娛樂城的音樂廳裡。公司在太平洋水下不是鋪設有許多海底電纜嗎?電纜一頭連著馬德蘭灣,另一頭就懸掛在浮力很強的浮筒上。這樣,我們的市民想聽舊大陸或新大陸的某位歌唱家的演唱時,我們便從浮筒下面撈起一根電纜,接上我們的線頭,往馬德蘭灣的代理人那裡打個電話通知一聲。他們再與美國或歐洲建立聯繫,把電線或電纜與某家劇院或音樂廳的接通。這時,我們的音樂迷們就可以安坐在這座娛樂城裡真真切切地欣賞遠方的表演了,甚至還為他們鼓掌喝彩呢。」 「可是,那邊卻聽不到他們的掌聲!」伊韋爾奈嚷嚷道。 「親愛的伊韋爾奈先生,請您原諒,通過回去的一股線,那邊的人是可以聽見掌聲的。」 說著,卡裡斯特斯·門巴爾又開始滔滔不絕地發表起長篇宏論,談他對音樂的高見。照他看來,音樂不僅僅被視為藝術表現中的一種,而且還應被當作一種治療疾病的藥物。根據韋斯敏斯特大教堂院長 J 哈福教士的學說,億萬城的人們已經能夠證實音樂藝術的這種運用所得的非凡成就。這種學說使億萬城居民的身體健康得以保持在最佳狀態。音樂對神經中樞起一種反射作用,和諧的振盪能產生擴張動脈的效果,影響血液的循環,使血液循環根據需要加快或放慢。依照聲的粗細,音的高低強弱等變化,音樂可以加速心臟跳動和呼吸系統的運動,促進消化機能對營養的吸收。所以,億萬城開辦有許多「音樂能供應所」,它們通過電話線路等其他方式把聲波送入千家萬戶。 「四重奏」張著嘴呆呆地聽著這一切,似乎傻了。他們還從來沒有聽到過有人從醫學的角度討論他們的音樂藝術,故此,他們心中或許湧出幾分不快。不過,想像力豐富的伊韋爾奈此時卻來了興致,對這些理論大加讚賞。況且,這些理論追溯到了薩烏爾王時期,當時就是根據藥方和著名豎琴演奏家大衛的音樂來治病的 (《聖經》中講,大衛殺死高利亞後在百姓中威信很高,薩烏爾王妒忌至瘋,想殺他。大衛便給他彈琴,治癒了他的瘋病,暫時打消了殺他的念頭)。 「對!……對!……」總管的最後一段長篇大論剛收住口,他就叫了起來,「這非常合適。只需根據診斷選音樂就行了!像瓦格納或柏遼茲的音樂就可用來治療貧血患者(瓦格納和柏遼茲的樂曲氣魄宏偉、雄壯有力)……」 「門德爾松或莫紮特的作品對多血質的人合適(門德爾松和莫紮特的樂曲優美柔和、溫文雅致),可以有效地代替溴化鍶(當時歐洲常用的一種鎮靜劑)!」卡裡斯特斯·門巴爾補充了一句。 高談闊論之際,塞巴斯蒂安·佐爾諾突然亮開他那粗嗓門插了進來: 「問題根本不在這裡。你為什麼把我們帶到了這裡?」「因為絃樂器起的作用最強。」 「你可真會說,先生!鬧了半天,你打斷我們的旅行,阻撓我們按時到達聖地亞哥,使我們明天在那兒的音樂會無法舉行,目的就是想要我們緩和你們的神經官能症,治療你們的神經病人!」 「正是如此,我的好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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