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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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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們依次走進了飯店。在這家通常外地人頻頻光顧的大飯店裡,人們似乎並不十分在意他們的到來。五分鐘後,我們這幾位饑腸轆轆的藝術家便餓狼般地撲向剛端上來的第一道菜。這頓美味佳餚是潘西納點的,因為論起吃來他可是個行家。萬幸的是,「四重奏」的錢包鼓鼓的,況且,即使在樣板島上掏空了錢包,等到了聖地亞哥,幾筆進帳很快就會又把它填滿了。 這頓精美的飯菜出色極了,紐約或舊金山的那些飯店裡做的不知要比它差多少。所有的飯菜都是用電爐燒出來的。這種電爐的火力可以調節,所以無論是需要文火燉,還是必須旺火烹炸,它都適用。和牡蠣湯一起上的還有玉米粒燴肉、生芹菜以及做工考究的各種糕點,隨後而來的是,絕對新鮮的魚、細嫩無比的牛排、各種野味(顯然來自加利福尼亞的牧場和森林)和機器島上精心種植的蔬菜。至於飲料,根本不是美國式的冰水,而是各種牌子的啤酒和葡萄酒。勃艮第、波爾多以及萊茵地區的葡萄園往億萬城地窖裡傾注了大量的葡萄酒,可以相信,當然是高價了。 這餐飯使我們的巴黎人恢復了活力。他們對事情的看法也因此受到了影響。或許他們在朦朧之中看到了自己被捲入這場意外後的未來。大家不是不清楚,管弦樂演奏家們個個是酒仙。如果說,他們因為老是得耗盡精氣神,鼓著勁拼命從管樂器裡吹出聲音來,所以喝酒凶情有可原,那麼,拉奏絃樂器的人這樣喝酒,就不太合適了。管他呢!伊韋爾奈、潘西納,就連弗拉斯科蘭本人,此時都開始體會到這個億萬城中玫瑰般的,甚至金光燦爛的生活了。惟獨塞巴斯蒂安·佐爾諾與同伴們的意見相佐,他並沒有讓自己的怒火熄滅在法國原裝名葡萄酒中。 簡而言之,在結帳的時候,「四重奏」就像過去的高盧人所說,身子已經明顯地「飄起來」了。帳單是一位身穿黑禮服的飯店領班交到管帳先生弗拉斯科蘭手裡的。 第二小提琴手撇了一眼總數,猛地站起來,又坐下,緊接著再次站起身,揉了揉眼睛,便直瞪瞪地望起天花板來。 「你中什麼邪啦?」伊韋爾奈見狀忙問。 「我從頭到腳打了個寒戰!」弗拉斯科蘭回答。 「貴了點嗎?」 「何止貴了點,要我們 200 法郎呢!」 「四個人嗎?」 「不,一個人。」 果然,不多不少,正好總共 160 美元,帳單上清清楚楚列著:松雞 15美元,魚 20 美元,牛排 25 美元,梅多克葡萄酒和勃艮第葡萄酒每瓶 30 美元,其他的東西,價格與此差不多。 「真見鬼!」「殿下」高聲道。 「這群強盜!」塞巴斯蒂安·佐爾諾嚷了起來。 這些話是用法語說的,飯店的領班沒有聽懂。不過,他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多少有點感覺。於是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一種因感到詫異而生的微笑,看得出沒有瞧不起人的意思。四個人一頓飯花去 160 美元,他覺得十分正常。樣板島上就是這個價。 「別出醜了!」潘西納說,「我們可不能給法蘭西丟臉!付帳!」 「無論如何,也得上路去聖地亞哥,」弗拉斯科蘭說,「否則,後天我們連買個三明治的錢都沒了!」 說完,他拿出錢包,從裡面取出一大迭美鈔,——幸好它在億萬城通用,正當他要把錢遞到飯店領班的手裡時,忽然聽到有人說: 「這幾位先生不需要付帳。」 是卡裡斯特斯·門巴爾的聲音! 這位美國佬剛走進餐廳。他像平常一樣喜氣洋洋,笑容可掬,顯出一副脾氣隨和的模樣。 「是他!」塞巴斯蒂安·佐爾諾大叫起來。他很想沖上去抓住他,就像拉到強音時緊握他那大提琴的琴頸一樣,緊緊扼住他的喉嚨。 「親愛的佐爾諾,您別發火。」美國人說,「請您和您的夥伴到休息室坐坐,那兒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咖啡。我們不妨在那裡暢暢快快地聊聊。等我們談完時……」 「我就掐死你!」塞巴斯蒂安·佐爾諾憤憤地說。 「不會的,相反,您會吻我的手(西歐禮節,男士見到女士時使用,表示尊敬、愛慕)……」 「吻你的頭!」大提琴手大叫道,氣得面色一陣紅一陣白。 幾分鐘後,客人們已經舒舒服服地倚坐在柔軟的長沙發上了,而美國佬則坐在一把搖椅上晃來晃去。 下面就是他向客人們作自我介紹時講的一番話: 「鄙人卡裡斯特斯·門巴爾,紐約人,現年 50 歲,是大名鼎鼎的巴納姆(巴納姆 P.T.(1810—1891),美國最善於創新和最受人稱讚的遊藝節目演出經紀人,常搞些稀奇古怪的展覽、演出等。自稱是「胡謅王子」。 )的侄孫,目前是樣板島的藝術總管,負責繪畫、雕刻、音樂以及總的來說億萬城所有娛樂消遣方面的事務。先生們,現在,你們知道我了……」 「難道你不是偶爾也幹幹警察,充當把人引上鉤,然後強行扣留他們的角色?」塞巴斯蒂安·佐爾諾首先開了口。 「請別急於對我下結論,愛發怒的大提琴先生,」總管說,「等到最後再說。」 「我們一定等著,」弗拉斯科蘭義正言辭地說,「我們現在倒要看你說些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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