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金火山 | 上頁 下頁 |
十 |
|
薩米·斯金從報紙上得知:在克朗代克,冬天的氣溫有時會降到攝氏零下60度。起初,他根本不相信,當他在市內的一家光學儀器商裡看到幾個溫度計的刻度一直到零下90度時,才引起了他的思考。「哼,」他為了安慰自己而自言自語,但也無濟於事,「這是自尊心的問題……零下90度!……克朗代克人因當地異常寒冷而驕傲,就故意賣弄而誇大其詞!」不過,薩米·斯金還是感到不安。他終於決定跨過店鋪的門坎,就近仔細觀察這些令人不安的溫度計。 店主向他介紹的幾種款式不同的溫度計均為攝氏刻度,而非華氏刻度。受法國習慣影響的多米尼翁主要使用攝氏,英國使用華氏。 薩米·斯金看過溫度計之後不得不承認他沒有搞錯。這些溫度計製造出來的的確確是為了測量這麼極端的溫度的。 「這些溫度計是仔細製作的嗎?」薩米·斯金沒話找話。 「當然,先生,」店主回答,「我想,您會滿意的。」 「至少不會是在白天,白天不會指到零下60度。」薩米·斯金用最嚴肅的聲音宣佈。 「好吧,」店主回答,「關鍵在於指示準確。」 「這是一種觀點,先生。不過,請告訴我,」薩米·斯金說,「我覺得您的櫥窗裡擺的這些儀器純粹是為了作廣告吧?我不認為在實際當中……」 「什麼?」 「……水銀柱能降到零下60度。」 「常有的事,」店主激動地、肯定地說,「經常如此,甚至更低。」 「更低!」 「怎麼不會呢?」店主驕傲地回答,「如果先生想要一支刻度至零下100度的溫度計……」 「謝謝……謝謝,」嚇壞了的薩米·斯金趕緊說,「我覺得零下60度就足夠用了!」 況且,買溫度計有什麼用呢?當眼皮被凜冽的北風吹紅、雙眼火辣辣地疼痛時,當呼出的哈氣結成冰霜時,當凍了一半的血液即將在血管中淤塞時,當摸到金屬手指頭就會粘掉一層皮時,當在最旺的火爐前面也凍得發僵的(火似乎也失去了所有的熱量),說實在的,知不知道凍死你的寒冷是零下60度還是100度就都無所謂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本·拉多掩飾不住焦急的心情。「足球」號是不是在海上耽誤了航期?我們知道它4月7日離開斯卡圭,航程不超過6天,13號,它就可以看見溫哥華了。 這艘輪船只運送移民及其行李物品,不運輸任何貨物。它只停留很短的時間,24小時,至多36小時,用來清洗鍋爐,補充煤炭和淡水,讓幾百名預定了船位的旅客上船。 至於那些沒有預訂船位的人,只好乘坐「足球」號之後的其他輪船。時至今日,溫哥華的大小旅店已無法接待這麼多人了。許多家庭全家人都露宿街頭,從他們現在的貧困狀態想想他們將來的窮勁兒吧! 這些窮人中的大多數人在把他們從溫哥華送到斯卡圭的輪船上也不會更舒服,從斯卡圭開始了去道森城的漫長的、可怕的旅行。船上前後的船艙剛剛夠最富有的旅客使用,一家一家的人堆擠在統艙裡,在六七天的航行中,他們要自給自足。至於大多數人,他們同意被像牲口、像貨物一樣關在底艙裡。然而,說實在的,這比呆在甲板上還是強多了。甲板上的人忍受著各種惡劣的天氣:冰冷刺骨的大風和這些靠近北極圈的地區常見的暴風雪。 溫哥華不僅擠滿來自新老世界各個地方的移民,還要算上幾百名不願在冰窖一樣的道森城過冬的礦工們。 冬季,地塊的開採工作不可能繼續下去。當地面上覆蓋著10至12英尺的雪,這厚厚的積雪又被零下40至50度的嚴寒凍結,變得像花崗岩一樣堅硬,鎬頭都折斷了時,一切工程都被迫中止了。 因此,有能力的勘探者,在某種程度上運氣不錯的人喜歡回到哥倫比亞省的主要城市裡。這些人有黃金要花費,他們出手大方、一執千金,令人難以想像。他們深信不疑:他們的運氣會繼續好下去,下個季節會大有收穫,將會發現新的礦床,金塊將落進他們手中。旅館中最好的房間、輪船上最好的船艙是為他們準備的。 薩米·斯金很快就發現:最兇悍、最粗野、最吵吵鬧鬧的人就在這類礦工們中間,他們在賭場、在藏汙納垢的地方採取一切過激的行動,因手上有錢而用主人的口氣說話。 說實在的,善良的薩米·斯金不大注意這些敗類。他認為自己和這些令人難以稱道的冒險分子毫無共同之處(他也許錯了),他漫不經心地聽著對他們的街談巷議,過後也就忘了。 4月14日早上,他與本·拉多正在碼頭上散步,突然聽見一艘輪船的汽笛聲。 「是不是『足球』號到了?」薩米大叫。 「我想不是,」本·拉多回答,「汽笛聲從南面傳來,『足球』號應該從北面過來。」 果然不錯,那是一艘經過溫哥華港、沿胡安—德富卡海峽北上的輪船,因此,不可能來自斯卡圭。 不過,沒什麼事好幹的本·拉多與薩米·斯金還是穿過密集的人群向大堤的盡頭走去,一艘輪船的到達總是吸引許許多多的人。況且,有幾百名旅客要下船,等著有可能登上在北部運營的船隻。這是個光怪陸離的場面。 鳴著響亮的汽笛前進的是「史密斯」號,一艘2500噸的輪船。它從墨西哥的港口阿卡普爾科出發,停靠了岸邊的所有碼頭。它主要在近海服務,在溫哥華放下旅客之後將重新南下。這些旅客將增加該市的擁擠程度。 「史密斯」號剛一靠上浮碼頭,乘客們就以同樣的動作擁向舷門。人和東西亂作一團,說實話,誰也甭想過去。 無論如何,有一位旅客不是這種看法。他發瘋似地橫衝直撞,搶著頭一個下船。大概這個人是個老手,知道搶在其他人前面在去北方的辦公室裡登記是多麼重要。這是個身材高大、粗壯,態度野蠻的小夥子,長著濃密的黑鬍子,南方人特有的曬黑的皮膚,目光冷酷,相貌兇狠,不好接近。另外一個旅客陪著他,從外表上看和他是同一個民族,似乎並不比他更有耐心,更容易接近。 其他的人大概也和這位蠻橫、吵鬧的旅客一樣著急。但是,無法超過這個魔鬼附身的人。他用胳膊肘頂周圍的人,根本不聽船長和船上官員們的命令;他推搡附近的人,同時用沙啞的聲音辱駡他們,這聲音使罵人的話更加顯得惡毒,這些話裡一半是英語、一半是西班牙語。 「上帝啊!」薩米·斯金大聲說,「這是一個可以稱作令人愉快的旅伴的人,如果他也上『足球』號……」 「哼!航程只有幾天時間,」本·拉多回答,「咱們可以對付他,或者讓他離遠一點。」 這時,一個在兩兄弟旁邊的愛看熱鬧的人大聲嚷道: 「嘿!是該死的亨特。如果他今天不離開溫哥華,今晚又會在賭場大吵大鬧了!」 「你看看,本,」薩米對表弟說,「我沒有弄錯吧。這個傢伙還是個知名人士呢。」 「是的,」本表示同意,「他很有名氣……」 「不是好名聲吧!」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