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哈特拉斯船長歷險記 | 上頁 下頁
二七


  哈特拉斯不想考慮這些理由。星期一晚上他已經裝完了貨物,他還在考慮排開浮冰群北進;但是,經過了這些危險的行動,他只好再次沿攝政海峽而下,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停在利奧波德港,這個港口現在是暢通的,明天就可能被堵上了,因為在這些海域常會發生冰田意想不到的漂移的現象,航海者們特別要提防這一點。

  雖然哈特拉斯沒讓人覺察出他的流露在外的焦慮,他內心還是感到無比焦慮。他想到北邊去卻不得不向南走!這樣他能到什麼地方?難道他要退回到約翰·羅斯1833年過冬的波西亞灣的維多利亞港?在這時候貝洛海峽還會是暢通無阻嗎,而且繞北索漠塞特一周之後,他還能通過皮爾海峽而上嗎?或者,他像他的先行者一樣,許多個冬天都被困在這裡,不得不耗盡力氣和食物?

  這些恐懼在他的腦海裡踴動著,但總得出發,他讓船掉頭向南行駛。

  攝政王子海峽從利奧波德港到阿德拉依德海灣一直保持著大致相同的寬度,「前進」號在冰山之間飛快地行駛,它比以往的船隻更幸運。從前大部分船隻在這條海峽下行駛都需要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即使在更好的季節也是如此;事實上這些船除了「狐狸」號之外,都沒有蒸汽機可用,處於不定向風而且常常是逆風的隨意擺佈之下。

  船員們離開北部地區都感到非常高興,他們對到達極點的計劃並沒有多大興趣。他們對於哈特拉斯的一意獨行自然感到害怕,他的出了名的膽大一點也不教人放心。哈特拉斯利用一切機會向前進,不顧及會發生什麼後果。但是在北部海域行船,前進固然是好事,但是還應該保持位置不變,一旦找不到位置,就會發生危險。

  「前進」號開足了馬力向前行駛,冒出的黑煙沿冰山明亮的頂峰呈螺旋式上升。天氣不斷變化,很快就從乾冷轉向雪如霧。船的吃水程度很淺,緊靠著西海岸航行,哈特拉斯不願錯過進入貝洛海峽的機會,因為波西亞灣在南部的出口只有位置不大確切的憤怒海峽和赫克拉海峽。這個海灣著是沒有貝洛海峽就會變成一個死胡同,或者毫無用處。

  夜晚,「前進」號看到了埃爾文海灣,通過那些高高的垂直的岩石就可以辨認出來。星期二早晨,看到了貝蒂灣,1851年9月10日,「阿爾伯特王子號」在這裡拋錨,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冬季。醫生戴著眼鏡,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海岸。這個地方集中了那些勾勒出北索英斯特地理輪廓的多次遠航。天氣晴朗,能夠分辨出環繞海灣的深谷。

  可能只有醫生和水手長約翰遜對這些荒涼的地區感興趣。哈特拉斯總是俯身在他的地圖上,很少講話,船越往南,他就變得越沉默,他經常登上艉樓,在那裡雙臂交叉,眼睛看著天空,接連數小時望著地平線。要是他下命令的話,命令既簡單又突兀。山敦保持著一種冷冷的沉默,他開始逐漸收斂自己,他與哈特拉斯只存在工作上必需的關係,詹姆斯·沃爾對山敦仍舊很忠實,根據他的行為調整自己的行為。其他的船員等著出事,以便趁機為自己撈取好處。在船上再沒有統一的思想,沒有幹大事必須的思想統一。哈特拉斯非常清楚這一點。

  白天的時候人們看到兩條捕鯨船飛快地向南駛去,還看到一頭白熊,人們開了幾槍向它致意,但是沒有明顯收效。船長知道在這種時刻真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因而不允許追擊這只野獸。

  星期三早晨,經過了攝政海峽的末端,緊接著西海岸岬角的是一片深深的彎彎曲曲的陸地。醫生察看了地圖,認出了索莫塞特房屋岬角或憤怒角。

  「對了,」他對他通常的談話對象說,「這就是1815年派到這些海域的第一條英國船失事的地方,巴利那時正在進行第三次極地航海,『憤怒』號在第二次冬季停泊時飽受摧殘,船員們只好丟下它,乘備用船『赫克拉』號返回英國。」

  「顯然有第二條船是有好處的,」約翰遜回答說,「這是極地航海者不該忽略的謹慎措施,但是哈特拉斯船長可不是能容納這樣一個同伴的人!」

  「您覺得他不謹慎嗎,約翰遜?」醫生問。

  「我?我什麼也覺不出來,克勞伯尼先生,好了,看看岸上這些木樁,它們還支著已經腐爛一半的破破爛爛的帳篷呢。」

  「是的,約翰遜,巴利就是在這兒卸下了他船上的所有貨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造的屋頂的材料是經『憤怒』號上流行的手工改造過的第二層方帆。」

  「自1825年以來這該有了很大變化。」

  「但變化不大,約翰遜。1829年,約翰·羅斯發現他的船員住在如此不堅固的房屋裡安然無恙。1851年,當阿爾伯特王子派人到那裡探險的時候,這座房屋還在,肯尼迪船長讓人修了修,這件事發生在九年之前。我們去拜訪一下肯定很有意思,但哈特拉斯不會願意停下來的!」

  「他無疑是有道理的,克勞伯尼先生,如果在英國時間就是金錢的話,在這裡,時間就是救世主,哪怕遲一天,甚至一個小時,就會讓整個航行前功盡棄。還是讓他照他的想法做吧。」

  6月1日星期四那天,叫做克萊斯韋爾的海灣被「前進」號切對角線而過;自憤怒岬角,海岸向北升至高達300英尺的懸岩,向南則有下降的趨勢;幾座積雪的山峰映入眼簾的是輪廓清晰的平板,其餘的山峰則顯得奇形怪狀,在霧中像是尖尖的金字塔。

  這天的天氣變得溫和起來,但是能見度變低了;陸地看不到了;溫度升至0℃;幾隻松雞飛來飛去,成群的野鵝向北飛去;船員們脫掉了一些衣服,在極地可以感受到夏季的影響。

  傍晚,「前進」號在離岸四分之一海裡、12英文深的地方繞過了加里角,隨後它靠岸行駛,一直到勃蘭特福德海灣。在這個緯度上應該有貝洛海峽,約翰·羅斯爵士1828年航海時對此並未產生懷疑;他的地圖指示的還是一片連續不斷的海岸,他盡可能仔細地標出指出了哪怕一點點本同尋常之處;應該承認,在他航海的那個時代,海峽的入口是被冰山封鎖的,無論如何也無法同陸地區別開來。

  這個海峽事實上是由肯尼迪船長在1852年4月所做的一次探險活動中發現的;用貝洛中尉的名字為它命名,「名正言順的獻禮,」他說,「獻給為我們的航海事業做出重大貢獻的『法國』軍官。」

  第十六章 磁極

  哈特拉斯接近這個海峽的時候,愈發變得焦慮了;畢竟,他的航海的命運就要決定了;至此為止,他所做的已經超過了他的先行者;其中最幸運的要算邁克·克林多克,他用了15個月的時間到達極地海洋的這個地區;但這是微不足道的,甚至可以說一無所獲,假如他無法通過貝洛海峽;他無法走回頭路,只能被困到來年。

  他只願意一個人仔細地檢查海岸;他登上了喜鵲窩,星期六上午在裡面呆了數個小時。

  船員們完全意識到了船的情況;船上的人沉默了好久;發動機放慢了速度;「前進」號離陸地的距離不能再近了;海岸上聳立著冰山,即使在最炎熱的夏季它們也融化不了;必須有一雙敏銳的眼睛,才能在它們當中開闢出一條道路來。

  哈特拉斯把地圖與陸地進行對比。接近中午的時候太陽露了一會兒臉,山敦和沃爾趁機仔細地觀察,大聲地告訴了哈特拉斯。

  所有的人都有半天的時間處於焦慮的狀態。忽然,在接近兩點鐘的時候,從前桅杆上的高處傳來了大聲的喊話:

  「向西行,開足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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