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格蘭特船長的兒女 | 上頁 下頁 |
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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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門格爾沒有浪費一秒鐘,他盡力想方設法把船從險境中解脫出來。他決定用微帆航行法以免船被吹得偏離航線。因此,船上就得升起一些帆面,並且斜拉著,讓它側面受風。人們把前帆張起來,縮小帆腳,又在次要的桅杆上張起一面三角帆,舵柄對著下風舷。 那只遊船本來就有很好的行駛性能,它給急風吹送得和快馬加鞭一樣快,聽憑風吹浪打。船帆減得那樣少,能支持得住嗎?這些帆是上等的敦提帆布做成的;但是風力這樣猛烈,有怎麼樣的好也挺不住啊! 這樣用最小的帆面借風力斜進的好處,就是把船身最結實的部分對著浪頭,並且維持了原有航向。然而,這樣行駛也並不是沒有危險,因為船可能落到兩浪之間廣闊的深槽裡爬不起來。但是,門格爾此時無選擇的餘地,只好用微帆斜駛的方法,只要桅杆和船帆不被風打下來。船員們都在他的面前,隨時準備著,哪裡要人手就到哪裡去。船長把自己用繩子綁在護桅索上,注視著狂怒的海洋。 夜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度過了。人們希望天亮時風暴會減弱下去。但是希望落空。快到早晨8點鐘的時候,狂風比以前更猛烈,變成颶風了。 門格爾一聲不響,但是心裡在為船和船上所有人的安全擔憂。鄧肯號傾斜得厲害,甲板的支柱咯吱咯吱地響,有時浪頭打到主桅上伸出的輔杆。有一陣子,全體船員都以為船爬不起來了呢!當帆被吹出帆框,象只大白鷗要飛掉似的,已經有些水手拿著斧頭要砍斷那大桅杆的護桅索了。 船居然又漂起來了,但貼不住浪,又沒有方向,顛簸的很,桅杆幾乎要折斷。象這樣駛法,不能再進行下去了,船體已經受不住了,只要邊板一散,接縫一裂,波浪就會沖進來。 船長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扯起一個三角帆,任風吹。這片小帆不知扯了多少次,費了幾個鐘頭的工夫才扯好。直到下午3點鐘,那三角帆才拉在主桅的輔杆上,聽風擺佈了。 於是,鄧肯號在一塊小帆布的作用下被拖帶起來,它開始以無法計算的速度飛駛著。就是這樣,它向風暴趕著它去的東北方駛去。它必須保持最大速度,因為只有靠速度才能獲得安全。有時,它越過巨浪,以那鋒利的船尖劃開浪條,象鯨魚一樣鑽了進去,浪頭從甲板掃過,由船頭掃到船尾。有時,它的速度和浪頭一樣,舵已失去作用,因而左閃右閃,幾乎把船閃翻掉。有時,在颶風的推動下,浪比它快,於是浪頭跳得比船頂還高,以迅猛不可阻擋之勢,從船頭到船尾,掃過甲板。 12月15日一天一夜就在這樣的險境中度過的,一會算作有點希望,一會兒又失望了。船長一會兒也沒離開自己的崗位,一點東西也未吃,雖然表面上保持冷靜,但是內心卻驚慌失措,那雙眼睛老盯著北方的朦朧霧影。 可不是嗎,一切危險都是有可能的。鄧肯號被打出了航線,以無法駕馭的速度向大洋洲海岸奔去。船長自然而然地感覺到有一種災禍在威脅著他。他時刻怕觸礁失事,碰得個粉身碎骨。他估計大洋洲海岸在風前距離不能少於10公里,然而,在這種情況下靠岸就是遇難,就是沉船。在無邊無際的大海奔馳要比觸礁好萬倍,因為海浪雖急,總有法子自衛,至多聽命它擺佈罷了;若是風暴把船吹到岸邊一撞,那可完蛋了。 門格爾找到爵士,和他作了一次特別談話。他毫不掩飾,說明當前處境;他是個不怕犧牲的海員,將無比鎮靜地面對現實;最後,他說也許不得已而為之,讓鄧肯號向海岸撞去。「為了救船上的人,你看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爵士說。 「海倫夫人怎麼辦?格蘭特小姐怎麼辦?船長又說。 「我到最後關頭會告訴她們的。船果真沒有任何希望的時候,你通知我一聲。」 「我那時自然會通知您,閣下!」 爵士又回到女客們身邊。女乘客也感覺到危險就要到來,但不知道危險到什麼程度。她們也表現出很大勇氣,至少不在男同胞之下。這時,地理學家不合時宜地大講大氣環流理論,小羅伯爾直豎著耳朵聽著。他給小羅伯爾講述西非旋風、羊角颶風、直線颱風之間的許多有趣的比較。至於麥克那布斯,帶著宿命論觀點哎聲歎氣,靜候世界末日的降臨。 快到11點鐘的時候,風暴仿佛軟了點,濕霧散開了。在迅速地明朗當中,船長看見了一片低地,在下風3公里遠的光景。船正對著陸地奔去,前面濁浪淘天,高得出奇。門格爾立刻明白浪頭遇到堅實的阻擋才會蹦得這樣高。 「有暗礁,」他對奧斯丁說。 「我也是這樣認為,」大副回答。 「我們的命是懸在上帝手中了,」船長又說,「如果暗礁有缺口能讓鄧肯號駛過去,如果上帝不能把船對準那缺口,那我們就完了。」 「此刻潮正高,也許我們能過去,船長。」 「你看那浪頭跳得多高,奧斯丁,什麼船能闖過去呢?只有禱告上帝來幫助我們罷,夥計!」 這時,鄧肯外由於它的小三角帆讓風推動著,正以駭人的速度急駛。不一會兒,它離暗灘只有2公里遠了,水汽遮住了船長的眼睛。但是門格爾卻還能看出滿是泡沫的水面的那邊有一片平靜的水面。如果鄧肯號能達到那裡就比較完全了。但是,怎麼能進去呢?船長把所有乘客請到甲板上來,他不願意到沉船之際,還讓他們關在艙裡。爵士和旅伴們看著那片滔天巨浪。瑪麗小姐臉都嚇白了。 「門格爾,」爵士輕聲說,「我設法救我的妻子,救不成就一同死;你負責瑪麗小姐吧。」 「就這樣吧,閣下,」船長回答,拉著爵士的手貼在自己眼淚汪汪的眼睛上。 鄧肯號離灘更近了。當時潮正高,本來船底有足夠水時載它過暗灘是可以的。可是,浪太大了,把船向上一拋,又向下一放,必然使船體後部觸礁。沒法子使浪頭低點,水流得平滑點嗎?總之,能使這帶狂瀾平靜點就行。 門格爾最後想到一個辦法。 「油!」他大叫起來,「朋友們,倒油!倒油!」 這句話的含義船員們立刻明白了。這正是通往成功之路的計策:狂浪的上面如果蓋上一層油,狂浪就會平息下去,這層油在水上漂著,可以使浪頭潤滑,因而減少激蕩。這辦法見效快,但效力消失得也快。在人為的平靜海面上一條船過後,狂浪比以前湧得更厲害,有可能給後來船隻以致命威脅。 裝海豹油的許多大桶滾到船頭,船員們在死裡逃生的關頭,氣力仿佛增加百倍,他們用斧頭砍破木桶,掛到左右舷的欄板外。 「準備好啦!」門格爾叫著,等候著合宜時機。 只有20秒,船就到了那條被咆哮的水浪攔住船可以駛進的缺口。現在是時候了。 「動手呀!」 船長一聲令下,油桶一齊傾倒了,油滔滔地湧出木桶來。頓時那片油竟把那白浪滔天的海面壓下去。鄧肯號在壓平的水面上一晃而過,一眨眼的工夫,駛進那片平靜的水域。這時,船後面的洋面掙了油層的束縛,翻滾得更加洶湧澎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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