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八十天環遊地球 | 上頁 下頁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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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路通買好了幾件襯衣、幾雙襪子之後,看看時候還早,就在盂買大街上溜達起來。大街上熙熙攘攘盡是人。其中有不同國籍的歐洲人,戴尖帽子的波斯人、用布帶纏頭的本雅斯人、戴方帽子的信德人、穿長袍子的亞美尼亞人、戴黑色高帽子的帕西人。原來這天正是帕西人(或叫蓋伯人)的節日,他們這一族是信奉拜火教民族的後裔,在印度人當中,數他們技藝最巧、文化最高、頭腦最聰明、作風最嚴肅。如今孟買當地的富商都是這一族人。這一天,他們正在慶祝祭神節,有遊行,還有文娛活動,跳舞的姑娘披著用金絲銀線繡花的玫瑰色的紗麗,合著三弦琴和銅鑼的拍子舞得婀娜多姿,而且端莊合儀。 路路通一看到這種新奇的宗教儀式,不用說會睜大眼睛,豎起耳朵,把舞蹈看個飽,把音樂聽個夠;他的表情和他那副尊容也不用說會象人們可能想像出的那種最沒見過世面的傻瓜。 不幸的是路路通這種好奇心竟然失去了分寸,險些兒破壞了他主人這次旅行的計劃。 事實是這樣的:路路通一路上看完了這場帕西人的節日儀式,就向車站走去。可是當他路過瑪勒巴山,看見那座美麗的寺院的時候,他忽然心血來潮,想到裡面去看看稀罕。 但是有兩件事他全不知道:第一,某些印度神廟有明文規定禁止基督徒入內;其次,即便是信徒進廟,也必須先把鞋子脫在門外。這兒應該說明:英國政府為了政策上的需要,很尊重並保護印度的宗教,不論何人即便是對本地宗教稍微有一點褻瀆,也會受到嚴厲的處分。 路路通一點也沒想到會闖下大禍,就象平平常常的遊客一樣走進了瑪勒巴山的寺院裡,他正在欣賞那金碧輝煌光彩奪目的印度教的裝飾,突然被人推倒在神殿裡的石板地上了。原來是三個僧侶怒氣衝衝,撲了過來,扒下了他的鞋襪,給他一頓老拳還夾雜著一陣臭駡。 這個又結實又靈活的法國小夥子豁地翻過身來,左一拳,右一腳,三個敵手就被他打翻了兩個,趁這兩個僧侶被長道袍絆住不能動彈的時候,他拔腿就跑,三腳兩步沖出了廟門,轉眼之間,已經把那個跟蹤追來的第三個僧侶和他帶的一大幫人撇在老遠老遠的後邊了。 現在離八點鐘只有五分鐘了,火車眼看就要開走,路路通光著頭,赤著腳逃到車站,連方才買的一包東西,也在打架的時候丟了。 費克斯也在那個月臺上。他暗中跟著福克來到車站,現在他知道了這個壞蛋福克就要離開孟買。他馬上決定跟著走,去加爾各答,即使再遠些,他也得盯著他。路路通沒有看見費克斯,因為他藏在陰暗的地方。而費克斯卻聽見了路路通對他主人簡單地敘述著自己的遭遇。 「我希望你別再碰到這種事了。」福克簡單地說了這麼一句,就走進了車廂。 這倒黴的小夥子,光著腳,狼狽不堪地跟主人上了車,連一句話也沒說。 費克斯正要上另一節車廂的當兒,忽然靈機一動,便馬上改變了主意,決定不走了! 「不,我得留下,」他自言自語地說,「既然他在印度境內犯了罪……我就能抓人。」 火車隨著一聲驚人的汽笛聲,在深沉的夜色裡消失了。 第十一章 斐利亞·福克高價買大象 火車按規定時間開出了站。它運走了一批旅客,其中有軍官,有文職人員,還有販賣鴉片和藍靛的商人。路路通跟福克先生坐在一個車廂裡。對面角落裡坐著另外一位客人——旅長法蘭西斯·柯羅馬蒂先生。他是從蘇伊士到孟買途中跟福克一道打牌的配手。如今他要回到駐紮在貝拿勒斯附近的部隊裡去。 法蘭西斯·柯羅馬蒂先生高高的個子,金黃色頭髮,有五十來歲。他在印度士兵大起義的事變中以兇狠出了名。他確實稱得上是個「印度通」。自打年輕時起,他就住在印度,很少回故鄉去。他是個有學識的人。假如福克先生向他請教的話,柯羅馬蒂會樂意把有關印度的歷史、風俗人情和社會組織的情況告訴他的;可惜福克先生什麼都不打聽,因為他不是來旅行的,他只是要在地球上兜一個圈兒。他是一位莊重嚴肅的人物,他要象機械運動的規律那樣死板地圍著地球繞上一個圈。現在他心裡正在盤算從倫敦動身後花掉的時間。如果他是一個喜歡隨便做一些動作的人,那麼他現在准會搓著雙手表示滿意。 雖然法蘭西斯·柯羅馬蒂先生只是在玩牌的時候,或是在計算牌分的時候,才觀察一下福克的為人,但是,他並不是沒有看出來這位旅伴的脾氣很古怪。他當然會發生疑問:象福克先生這樣一位外表冷冰冰的人,裡面是否也有一顆跳動著的心呢?他對自然之美是否也會有動於衷呢?他是否也象常人一樣有自己的希望和抱負呢?對柯羅馬蒂說來,這些都是問題。他一生也看到不少性情古怪的人,但都沒法跟福克這個象數學一樣死板的傢伙相比。 福克先生對柯羅馬蒂並沒有隱瞞他環繞地球的計劃;他甚至把在什麼樣條件下完成這個計劃,也告訴了這位旅伴。但旅長卻認為這次打賭只不過是一種毫無意義的怪癖而已。凡有這種怪癖的人,一定是缺少一種指導一切有理智的人所必需的因素——益智。這位古怪的紳士,這樣下去,一定會虛度年華一事無成。這對自己既沒有好處,對別人也無裨益。 離開孟買一小時後,火車從薩爾賽特島穿過那些高架鐵橋很快地就在印度大陸上奔馳。在卡連,火車撇開了右面通往坎達拉哈和浦那向東南延伸的鐵路支線,向波威爾駛去。從這裡開始,火車便穿行在縱橫綿直的高止山脈裡。這個山脈主要的地質構成部分是迸發岩和雪花岩。在這些山最高的頂峰上長滿著茂密的叢林。旅途中,柯羅馬蒂和福克偶爾聊幾句。每次談話總是旅長先開頭,但,結果還是說不下去。 「福克先生,」旅長說,「要是頭幾年的話,您在這地方准會誤事,您的計劃也八成兒就吹了。」 「為什麼呢,法蘭西斯先生?」 「因為火車一到山底下,就得停下來。那您就只好坐轎子或騎小馬到對面山坡上的坎達拉哈再換車。」 「就是有那樣的耽擱也不可能打亂我旅行的計劃,」福克回答說,「至於產生某些阻礙的偶然性,我也並不是不能預見的。」 「可是,福克先生,」旅長又說,「就象您的親隨闖下的這樁亂子,就差一點壞了您的事。」 路路通這時候把一雙光腳裹在旅行毯裡,睡得正香。他做夢也沒想到有人在議論他。 「英國政府對待這類違法事件十分嚴厲,這是有道理的,」旅長接著說。「英國政府認為尊重印度人的宗教習慣,應該高於一切。假若您的親隨已經被逮捕的話……」 「得了吧,法蘭西斯先生。他要是被逮捕,」福克先生說,「就會判他的刑,那是他自作自受。但臨了還會平安無事地回到歐洲。我看不出有什麼理由為這事而留難他的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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