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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第八章 莫立勒

  摘自阿美傑·弗羅拉斯的旅行日記

  一月二十二日

  離開錫卡索兩天了,我感到情況不太妙。看樣子,雇來的這些工人情緒很不對頭:趕驢人一有機會就消極怠工,挑夫們總是顯出疲憊不堪的樣子,動不動就要求休息。這或許是我個人的感覺,或許是還沒有擺脫康康那個預言家給我造成的思想負擔吧。說實話,自從離開錫卡索,我們的衛隊人數減少一半之後,那幾句幾乎已被遺忘了的預言在我的心目中卻有一定的份量了。

  一月二十四日

  今晚來到卡芬列。四天走了五十公里,即每天走十二公里多一點。這個紀錄也不錯。

  一月三十一日

  咳!那樣的紀錄也保不住了。我們用了六天時間才走了五十公里!現在駐紮在一個名叫各戈諾的小村裡。三天前,我們從一個名叫尼加拉(不知誰給這些小村起了這樣的名字)的小村旁下山,進入了一個盆地。西、北、南三面都是山,只有東方是平原,現在我們仍然走在這個盆地內。

  由於發生了不幸事件,我們在各戈諾停下來。不是因為我們當了俘虜,相反,這個村的村長,一個名叫賓耶巴的老頭,是我們的好朋友。

  今天夜裡,當我們剛走近這個小村時,便聽見一大群黑人在大聲叫喊,好像哀號似的。在火把的光亮下,我們估計了一下,這群黑人的數目大約有七、八百。看樣子,這些人對我們懷有敵意。因為我們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待遇,大家驚疑地停住了腳步。馬爾色雷大尉下了一道命令,他的士兵們便都握緊了馬刀柄,但沒有拔出刀鞘。大尉在觀察事態的發展。

  遜伯林的馬由於受了驚嚇,突然作人立狀,用後腿站了起來。騎手被拋出了馬鞍,倒栽蔥似地摔了下來,跌進了黑人堆裡去了。黑人們發出狂怒的號叫聲,撲向我們那可憐的朋友。這時候……

  說時遲,那時快。莫爾娜小姐催了一下她的坐騎,全速地沖向人堆。黑人們立即放棄了遜伯林,把勇敢的女騎手包圍起來,一二十支梭鏢對準了她,……

  「曼多!」她向進攻者喝道,「尼傑——阿——別——蘇巴!(安靜點!我是女巫師!)」

  她一邊叫著,一邊掏出手電筒,把它一會兒兒擰亮,一會兒關住。人群立即安靜下來,恭恭敬敬地在她周圍站成一個圓圈。這時,上面提到過的賓耶巴從人群中站了出來。他想發表一篇演說:這是本地土著首領的習慣,但是莫爾娜小姐請他閉嘴,她急急地奔向跌在地上不能動彈的遜伯林。沙多雷醫生經過檢查之後斷定:遜伯林受傷了。原來這一跤跌得很重,腰部下方被一塊尖石頭劃了一道很寬的傷口。這時,我突然想起:根耶拉的第一個預言已經成了事實!當想到他所預言的關於我的通訊稿的命運時,一股寒氣涼透了我的脊背。

  沙多雷醫生提著保健箱在給遜伯林洗滌和包紮傷口。黑人們站在那裡,驚訝地注視著醫生的一舉一動。

  這時候,莫爾娜小姐允許賓耶巴發言了。那村長上前一步,用巴姆巴語問道:為什麼「杜巴布」(指遜伯林,要用武器進攻他們?)莫爾娜小姐否認這一點。村長堅持著,並且指著遜伯林挎袋上掛著的釣竿套,莫爾娜向他解釋,但沒有用。於是,遜伯林只得打開那在火把的映照下閃閃發光的袋子,把釣竿取出來給他們觀看。

  賓耶巴兩眼閃著貪婪的光,雙手伸向那發亮的釣竿。他像一個嬌慣了的孩子那樣,堅持說要把這玩意兒送給他,遜伯林憤憤地給以拒絕。

  莫爾娜小姐為了保持這剛剛建立起來的和睦關係,再三叫遜伯林割愛,可是遜伯林不肯。最後,她發脾氣了:

  「外甥!」她威嚴地喊道,並將手電筒對著那固執的酷愛釣魚的人。

  遜伯林只得讓步,他取出裝釣竿的套子給了賓耶巴,賓耶巴把他的勝利歸功於手電筒的魔力和女巫師的法術。這寶貝一到手,他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起來。然後,他作了一個手勢,那些武裝的黑人立即散開了,賓耶巴邀請我們進入這個村子。

  二月二日

  我們還呆在各戈諾。遜伯林的傷拖住了大家的腿,這位實為外甥的舅舅(我堅持這麼稱呼他)還不能騎馬。

  二月三日

  還在各戈諾。真開心!

  二月四日

  早上六時,終於出發了。可是晚上,仍然呆在各戈諾。原來這是一次假的開拔。天剛亮,我們和村子裡的朋友們告別之後就動身了。隊伍在移動,但幾乎是在原地移動。情況比到各戈諾之前那段路壞多了。要麼是一個挑夫站著不動了,不得不等他一陣;要麼是驢子的馱載從背上掉了下來,不得不又拾掇一番。到上午十點,還沒有走完六公里的路。

  馬爾色雷大尉的忍耐力使我驚歎不已,他冷靜而精力充沛地在和那些無聲的陰謀作鬥爭。但是,當開始走宿營前那段路時,又出現了新的情況:莫立勒宣佈他帶錯了路,莫爾娜小姐去和嚮導們一起研究,楚木庚支持莫立勒的意見。東加勒卻相反,他說我們一點也沒有走錯。該相信誰呢?

  猶豫再三之後,我們還是相信了多數(占三分之二)嚮導的意見,往回走。這時,又出現奇跡了:挑夫們不感到疲倦了,驢子的馱載也很安穩了。一個小時走完了上午四個小時的路程。夜裡,我們離各戈諾不遠的地方露營。

  二月六日

  昨天走得還算順利,奇怪的是又走在前天放棄了的路線上。莫立勒宣稱:他經過一番思考之後,感到前天早上是對的,晚上錯了。楚木庚又支持他的意見。我想:莫不是這兩人狼狽為奸在捉弄我們?

  今天發生了兩起重要事件。早晨出發後不久,一頭驢子突然倒下了。我們打算把它扶起來,但是它已經死了。當然,它的死也許是自然現象。但說句老實話,我卻想起了冬戈龍和這個國家裡的其他毒藥。

  下午發生了第二件事:一個挑夫失蹤了。他到哪裡去了?這是個謎。馬爾色雷大尉咬著鬍子,我發現他憂心忡忡。

  到了晚上,又有意外事件發生了。幾個黑人不知在什麼地方喝得醉醺醺,是誰給他們的酒呢?馬爾色雷大尉來找巴爾薩克。我剛剛和巴爾薩克討論過這些事件。這時沙多雷醫生、波賽恩、莫爾娜小姐和遜伯林都來了,於是我們開了一個「軍事」會議。

  馬爾色雷大尉簡略地談了一下情況,把一切罪過歸咎到莫立勒身上。他建議把那不忠實的嚮導找來審問,在必要時給他點顏色看。他還建議派騎兵一個個地監督挑夫,催促他們趕路,儘管這樣做很危險。巴爾薩克不同意這個意見,遜伯林更不同意。審問莫立勒,就意味著我們已經注意他了,意味著我們公開懷疑他了。然而,我們目前還沒有掌握一點可靠的證據,也根本不明白他要捉弄我們的目的。要是一審問莫立勒,他可以把什麼都推得一乾二淨,而我們又拿不出什麼充分的理由來。那以後如何去對付挑夫們呢?要是他們消極怠工或者躺倒不幹,又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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