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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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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的一位同伴還沒有到……」 「算他倒黴。」 「您不能等一等嗎?」 「1秒鐘也不等。」 「他是達當脫先生啊!」 當說出這個名字時,德斯蘭戴先生以為船長肯定想起了什麼,會同意的。 「是誰?達當脫?……不認識!」 「克勞維斯·達當脫先生,一個佩皮尼昂人。」 「如果這位克勞維斯·達當脫先生,這位佩皮尼昂人在40秒內趕不到,『阿潔萊』號就不等了……前甲板解纜!」 德斯蘭戴先生與其說從梯子上下來,不如說從上面滾下來,一下子摔在後甲板上。 「要開船嗎?」德斯蘭戴夫人大聲說道,氣得雙頰紅一陣白一陣。 「船長是一個下流胚子!他什麼都不聽,也不願等一等!」 「我們馬上下船!」 「德斯蘭戴夫人,實在不可能!我們的行李在貨艙底層……」 「馬上下船,我命令你!」 「我們的艙位已經付錢了……」 當想到白白丟掉三個人從塞特到奧蘭的艙位費,德斯蘭戴夫人臉色都變成了青灰色。 「這位夫人認輸了!」讓·塔高納說。 「她投降了!」馬塞爾·羅南接著說。 她的確認輸了,可是嘴裡還不依不饒。 「這個達當脫……真是無可救藥!他不可能趕到了!他為什麼不直接上船,而去什麼皮高林!……怎麼辦?……如果不等他,我們到了奧蘭該怎麼辦?……」 「我們去埃利薩尼夫人家等他。他能坐上從馬賽開出的下一班船趕上我們。」 「這個達當脫,這個達當脫!……」夫人不停念叨著,她那沒有血色的臉,隨著「阿潔萊」號開始搖擺更顯得蒼白。「唉,都是為了兒子,為了兒子的幸福,為了兒子的前途!」 幸福和前途難道會眷顧這個一無所知的低能兒?顯而易見無論在生理上還是在智力上他與他的父母有著多麼大的差距。 德斯蘭戴夫人有氣無力,喃喃自語: 「回船艙,回船艙!」 吊橋剛剛被岸上的人收回碼頭。船頭離開護欄,船身稍稍轉了一下,對準了通道方向。輪船推進器發出陣陣輕微的嘈雜聲,使老港的水面上泛起淡淡的漩渦。汽笛發出刺耳尖叫,宣佈起航,並防止別的船隻出現在通道上。 德斯蘭戴先生最後一次看了看為輪船送行的人們,一直望到了防波堤的盡頭,看是否有遲到的旅客從那兒趕來……此時坐上小船還能趕上「阿潔萊」號。 「回船艙,回船艙!」德斯蘭戴夫人有氣無力地念叨著。 這些不幸讓德斯蘭戴先生氣惱,嘈雜的聲音讓他心煩,他真想拋下達當脫和德斯蘭戴夫人而一走了之。可是眼下最迫切的是打發他的夫人回到她本不該離開的船艙。他試著把癱臥在長椅上的德斯蘭戴夫人扶起,可是沒有成功。最後還是在一個女僕幫助下才把她扶起來。德斯蘭戴先生扶她從舷梯下了後甲板,拖她走過餐廳,到了船艙,幫她脫下衣服扶她躺下,蓋上被子讓她半僵冷的身體恢復體溫。 這些累人的工作完成後,德斯蘭戴先生又回到了後甲板,用憤怒駭人的目光掃視著老港的所有碼頭。 遲到的人還沒有出現。可是即使出現他又能做什麼呢?或許只能捶胸頓足、後悔莫及。 事實上「阿潔萊」號已經完成了準備工作,並走到了通道的中間。站在防波堤盡頭的好奇者還在向輪船揮手告別。「阿潔萊」號稍稍改變了一下左舷方向,避讓開一艘二桅帆船。因為後者的後排炮已伸進了老港的裡邊。最後輪船通過通道。船長指揮輪船從北邊繞過防波堤,以慢速繞過海岬。 第二章 故事的主人公終於和讀者見面了。 「我們上路了,」馬塞爾·羅南說道,「前方駛向……」 「神秘世界,」讓·塔高納說。「必須尋找才能得到新的東西,布德萊爾(布德萊爾:法國著名作家、詩人。——譯者注)這樣說過。」 「神秘世界?……難道你希望從法國到非洲,也就是從塞特到奧蘭的短暫航程中,會遇到神秘世界?」 「我說的不是這次30到40小時的短暫航程,馬塞爾。奧蘭是這次旅途的第一站,或唯一的一站,對此我不想同你爭論。但是當我們出發後,我們能一定知道去哪兒嗎?」 「當然了,讓。當輪船把你帶到你要去的地方時,至少會遇到一些海上危險。」 「得了吧,馬塞爾。誰告訴你的這些?」讓·塔高納用輕蔑的口氣回答說。「海上會發生事故,如觸礁、翻船、機器爆炸,像魯濱遜一樣在荒島上漂流20年等等極不尋常的經歷!不過我說的不是這些。而是這樣一個神秘的事物,它是人類生命的未知數,它是古代人類刻在『阿瑪特』母山羊 (古羅馬神話中,用自己奶水養大愛神丘庇特的母山羊。——譯音注)皮上的秘密,它是包含在聖經裡的秘密,它是最淵博的學者也讀不懂的秘密,它是藏在瓦缽裡,用手憑運氣摸出來的人生的詮釋。」 「別再故弄玄虛了!」馬塞爾·羅南嚷道,「你把我弄得暈頭轉向了。」 「它是前臺幕拉起後的神秘佈景。」 「夠了,……夠了!不要剛一上路就這麼衝動,不要這麼雲山霧罩地瞎吹,不要扯得太遠了!」 「看看,你現在好像也在說很玄虛的話。」 「算你說得對,讓,可是我們都應該冷靜理智,回到現實中來。我們所做的一切來不得半點僥倖。我們這次從塞特上船去奧蘭,每人只有1000法郎,我們還要應徵加入非洲第七騎兵團。所以我們在行動上要非常理智,在生活上非常簡樸。至於你說的那個『神秘世界』無論多麼讓人心動,也根本不會出現。」 「誰知道呢?」讓·塔高納用食指劃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在後甲板上進行的這場談話,顯示了兩個年輕人各自鮮明的性格。他們的目光從護欄網旁的長凳轉向了前甲板,最後停在了駕駛台的頂端。從駕駛台頂端可以俯視主桅杆和前桅杆之間的甲板。 20來個旅客佔據了側面的長凳和折椅,懸掛在升降索的帳篷為他們遮住了陽光。 在這些旅客中可以看到德斯蘭戴先生和他的兒子。前者激動地在甲板上走來走去,雙手時而放在身後,時而伸向空中。一會兒他又雙手撐在欄杆上,仔細瞧著「阿潔萊」號駛過的航跡,好像達當脫先生會變成海豚出現在泛起在船後的泡沫中。 他的兒子,阿卡托克對這件讓他的父母經受驚嚇和煩惱的不幸事情,依然無動於衷、麻木不仁。 對船身搖擺——這種搖擺還很輕微——毫無反應的旅客正在散步、交談、吸煙,雙手交替地用望遠鏡眺望著起伏不平飛馳而過的海岸線,欣賞著西邊比利牛斯山壯觀的景色。另一些對船身擺動不適應的旅客,坐在甲板角落的柳條椅上,大概在整個航程中他們都寧願這樣坐著。有幾位女士,身著披肩,似乎忍受著難以克制的痛苦,面容非常沮喪。這些女士和她們的孩子佔據了駕駛台下面的位置。這個位置靠近船的中央部位,能較少感覺到輪船的搖晃。她們的樣子很可憐,似乎盼著趕快熬過這50個小時的航程。 在女船客周圍是輪船上的女僕人;在男船客周圍是年輕的見習水手。他們注意著每一個旅客的手勢或動作,然後跑過去提供服務——必不可少的卓有成效的服務。 在這些旅客中,有多少人能夠在兩個小時後,當晚餐鐘聲響起時能坐在餐廳的餐桌旁?這是「阿潔萊」號的醫生提出的一成不變的問題。這位醫生估計有60%到70%的旅客不吃船上的第一頓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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