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十五歲的船長 | 上頁 下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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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那條船也沉了?」 「沒有,」上年紀的黑人說,「我們看見它趁著夜色逃走了。」 這件事讓人震驚!根本不顧別人的性命,自己溜之大吉! 有些馬車夫也是這麼幹的,扔下被撞的人自己揚長而去。可這是在大海裡呀,幾乎不會再有什麼「過路人」! 胡爾船長知道海上類似的事發生過好幾次,他不得不一再向惠爾頓夫人說明。 胡爾船長接著問: 「你們的船從哪兒來?」 「墨爾本。」 「那麼,你們是黑奴?」 「不,先生!」上年紀的黑人趕忙說,同時挺直了身子,「我們是自由的美國公民,賓夕法尼亞人!」 「好的,朋友們,請相信,你們登上我的『浪子』號,不會影響你們的自由身份的。」 這五個黑人確實是賓夕尼亞人。上年紀的那個黑人,6 歲時被從非洲賣到美國,趕上頒佈了解放黑奴的法令,他很久以前就是自由人了。那四個年輕的黑人,他們的父輩就已經是被解放的奴隸了,他們生來就是自由人,沒給任何一個白人當過奴隸。他們甚至不會講那種不用冠詞、動詞只用不定式的「黑奴英語」,這種畸形的語言自南北戰爭以來正逐漸消失。 這五個黑人跟一個在墨爾本開農場的英國人簽了約,他們在那兒幹了三年,掙了工錢,期滿回國。 他們搭上了「瓦爾台克」號,交了船費。12 月 5 日離開墨爾本。17 天之後的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他們被撞沉了。 當時他們正睡覺,剛剛相撞的那一刻,十分恐懼,他們飛快地爬上了甲板。桅杆斷了,船身傾斜;之所以沒有馬上沉沒,是因為灌進來的海水還不足夠多。 「瓦爾台克」號的船長和全體船員都不見了,也許掉進了海裡,或者有人碰上了肇事的船,那條船揚長而去,根本沒有救人的意思,只剩下他們五個黑人,無望地被留在了沉沒了一半的船上了,所有的陸地距他們都超過了1200 海裡!上年紀的黑人叫湯姆,因為他的年齡、他的剛強的性格、他在勞動生活中所積累的經驗,使他成了這些人的當然的領袖。四個年輕的黑人年齡在 25—35 歲之間,他們是:奧斯汀、阿克德洪、埃瑞爾、老湯姆的兒子巴德,他們身體壯實,勇武有力,如果在中非的市場上肯定能賣到好價錢。雖然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可怕的磨難,我們照樣能看到他們那種強有力的黑人特徵和北美正規學校自由教育的影響。 撞船後,湯姆他們翻不動傾斜的船身也離不開船,救生艇已經撞碎了。只好在船上等著,等著有船路過。然而海流把船沖離了航道,一點點漂到了這裡。 從撞船到被救的十天裡,他們只是從後甲板的艙房裡找到點食物,可是沒有淡水也沒有任何可以喝的酒和飲料。漸漸地他們都昏了過去。 船上另外的生靈是那條見到尼古魯就怒吼的大狗,它叫丁克,是只雙耳垂肩的猛犬。兩年以前,丁克在西非海岸剛果河口流浪時已經餓得半死了。正碰上「瓦爾台克」號的船長,船長收留了它,可是它似乎依舊很孤獨,好像是在懷念過去的主人。它大概是被迫離開自己的主人的,銅項圈上刻著的「S·V」兩個字母,是它與過去那段歷史的聯繫的表徵。人們很想瞭解丁克的那段歷史,然而面對這個不會說話的精靈,大家一無所獲。 丁克長得高大漂亮,比比利牛斯山區的狗還大,是荷蘭種狗的一種標本。它立起後腿時,足有一人高,面對美洲豹或大狗熊它也不會示弱的。丁克的毛很厚,長尾巴又粗又硬,跟獅子尾巴似的。狗整個來說是深褐色,只是嘴上的毛淺一些。 丁克不大願意和人接近,總是心懷悲傷的樣子。湯姆在「瓦爾台克」號上就注意到丁克似乎不愛跟黑人接近,雖然也看不出什麼惡意。也許是它在非洲流浪時,當地的黑人虐待過它吧。遇難以後,丁克始終躲在另外的地方,不與湯姆他們接近,不知道它吃什麼來著。 一系列的巧合,使「浪子」號與「瓦爾台克」號相遇,使胡爾船長有了救人于危難的人道主義之舉。只要把這五個黑人帶到美國,這一義舉就算圓滿了。 遺憾的是,黑人們三年勞動的所有收入都隨流而去了。「浪子」號在瓦爾帕來索卸貨之後,就要沿岸上行,直到加利福尼亞。在那裡,湯姆他們會受到船主惠爾頓的盛情款待。惠爾頓夫人已經向他們保證過,到那裡,她丈夫會送給他們回賓夕法尼亞的路費和衣物。 得到夫人的允諾,黑人們很高興,心裡有了底兒,他們一方面感激惠爾頓夫人和胡爾船長,同時誠懇的報答之心也越來越迫切了。 第五章 奇怪的 S·V 經歷了救險事件之後,「浪子」號重新啟航,向東方全速前進。 然而胡爾船長卻有點擔心。路上多走一兩個星期倒沒什麼,只是怕惠爾頓夫人的旅途勞頓影響她的身體。 惠爾頓夫人沒有絲毫不滿,而是耐心地忍受著海上長途旅行的辛苦。 一天過去,傍晚時,「瓦爾台克」號的殘骸已經完全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了。 胡爾船長正忙著給湯姆他們安排一個盡可能好一點的住處。甲板上的船員值班室對他們來說,顯然太小了,於是把前甲板下的艙房騰了出來。這些誠樸的黑人,從小就習慣了艱苦的勞作,所以對住處並不挑剔。如今天氣晴朗,氣候溫和,對住處的要求並不太高。 「浪子」號上那被暫時攪亂了的單調的旅行,又恢復了常態。 五個黑人:湯姆、巴德、奧斯汀、阿克德洪、埃瑞爾,他們都很想幫船上幹點活,可是海上風平浪靜,風帆調整都已就緒,也就無事可幹了。只是舵手改變舵位、調正航向時,他們才有了點兒用武之地。又高又壯的埃瑞爾力大無比,這個身高六英尺的大漢,幾乎能頂一架裝看滑輪的吊車。 小亞克非常喜歡埃瑞爾,他一點也不怕這個黑大個兒,埃瑞爾把他舉在手上,像玩洋娃娃似地讓他上下翻飛時,小亞克總是高興地大叫大嚷。 「再舉高點!」 「可以了吧,雅克先生。」 「我沉不沉?」 「嗨,就跟沒拿東西一樣!」 「那就再舉高點兒,舉到你能舉到的最高!」 埃瑞爾用兩隻大手抓住雅克的小腳,像馬戲團的小丑似的,舉著雅克走過來又走過去。雅克覺得自己高了大了,高興得不行。小亞克使勁往下蹲,想增加點重量,可埃瑞爾絲毫也不當回事。 如今雅克有了兩個好朋友,迪克·桑德和埃瑞爾。 第三個朋友是大狗丁克。 前面講過,丁克不愛和人接近。它可能是與「瓦爾台克」號上的人合不來,現在在「浪子」號上情形可是完全不同了。雅克似乎很容易就與丁克溝通了心靈,他們也成了在一起玩的好朋友。丁克是那種特別討人喜歡的狗,雅克也知道尊重丁克。他最大的樂趣就是讓丁克當他的馬,這比那裝四個輪子的玩具馬要有意思多了。雅克經常騎著沒有馬鞍的大狗飛跑,丁克似乎並不覺得雅克有多麼沉,很樂意讓他騎。 當然,船艙食品庫裡的糖塊因為雅克要騎大狗而增加了消耗。 丁克成了大家都很喜歡的動物。只有尼古魯,總是避免和它見面,丁克也依舊對他充滿了仇恨,這真使人無法理解。 小亞克並沒有喜新厭舊,沒有因為有了丁克而忘了迪克。無論何時,只要船上沒事,迪克總是與雅克在一起。 惠爾頓夫人看在眼裡,心裡很高興。 2 月 6 日,惠爾頓夫人偶爾與胡爾船長談起了迪克,她對這個見習水手倍加稱讚: 「這孩子將來一定是個好水手,我敢擔保!他對航海似乎有天生的愛好和敏感,有了這些就可以彌補那些還沒學到的航海專業理論的缺陷。他學航海才這麼短時間,而航海知識卻如此豐富,真是不可思議。」 「他還是個很可靠的孩子,很高尚。他的學識和言行都遠遠超過了他的年齡,我認識他以來他好像還沒有犯過錯誤。」 「他確實不錯,」胡爾船長說,「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都很器重他!」 「據我所知,這次遠洋作業之後,我的丈夫想送他去學習水道測量專業,為將來獲得船長資格證書作準備。」惠爾頓夫人說。 「惠爾頓先生的想法很好,」胡爾船長說,「迪克將來一定會為美國的航海事業作出他的貢獻的。」 「苦命的孤兒,從小就在痛苦中熬煎!」惠爾頓夫人說,「艱苦的生活造就了他!」 「是的,艱難困苦使他懂得了在這個世界上應當如何戰勝困難。」胡爾船長抬起手一指: 「你看,惠爾頓夫人,他正掌舵,目光正視前桅方向。他的精神很集中,這樣船就不會偏離航道!迪克·桑德已經有了老舵手的那股子穩健勁兒了!對於一個水手來說,這就算入門了!惠爾頓夫人,幹我們這行,就得從小開始。沒有做過隨船童工的人,永遠不可能成為全能水手,至少在商業船隊是如此,船上所有的事都得學。對於一個海上人來說,不論是迅速採取緊急措施,還是按部就班地進行操作,都要求直覺的反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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