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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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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雅克已經在這零下五六度的冬天的寒夜裡,在鵝掌地帶等了六個多小時了! 雅克有沒有勇氣堅持在雪地裡站六個小時,用腳底敲擊著大路旁的樹木取暖? 米歇爾抄近路穿過大街小巷,不過儘管他跑得多麼快,總快不過騎士和馬。 他趕到了鵝掌地帶。大路上杳無一人。 前一天是星期日,大路上的積雪已經被一整天的來往行人踐踏得亂糟糟的,馬蹄印陷在路上的爛泥之中,無從辨認。 因此米歇爾也不管什麼馬蹄印了,這是徒勞無益的,這是浪費時間。 他急於要知道的是雅克進行了些什麼活動。 他那偷獵者的眼睛很快就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 雅克曾經在一棵大樹下面站立過;站立了多少時間?這很難說,不管怎麼說,站了相當長時間,後來感到冷了:積雪被他笨重的打獵用的靴子踩實了。 他曾經想用來回踱步的方法取暖。 可是突然,他一定想起了在路那邊有一個用土壘成的小茅屋,養路工人把那兒當作一個避雨的場所。 他跨下土溝,穿過大路;在路邊兩側又找到了他的腳印,到了大路中間腳印又找不到了。 這些腳印形成了一條筆直向那個小茅屋去的斜線。 很清楚,雅克是在那個小茅屋裡過的夜。 現在要知道的是,他是什麼時候從小茅屋裡出來的?他是為什麼出來的? 他是什麼時候出來的?這是很難估計的;至於他是為什麼出來的,即使一個最愚蠢的飼養員也能回答得出來。 他出來是為了跟蹤德·瓦朗索爾先生。 那個和走進茅屋相同的腳印,在走出茅屋後向賽澤利阿那個方向走去。 那就是說,那個騎士走的果真是去日內瓦的大路:雅克的腳印很清楚地說明了這一點。 腳印有點兒拉長,好像這個人在奔跑,他跳出土溝後是沿著田野和可以擋住那位旅客的視線的一行大樹跑的。 到了一家不太正派的客店——這種客店的大門上邊寫著這樣一些話:這兒給喝給吃,供步行者或騎馬者住宿——的面前,腳印消失了。 很明顯,那個旅客到這家客店裡休息去了,因為在離客店二十步的地方,雅克也在一棵大樹後面止步了。 不過,一會兒以後,也許是在騎士和馬匹剛進去門一關上以後,雅克便離開他藏身在後面的大樹,越過了大路。這一次他似乎有點兒猶豫,步子很小,他不是向大門,而是向窗子走去。 米歇爾緊跟著他兒子的腳印向窗口走去;窗子沒有關緊,如果裡面有燈,那就可以看清楚裡面的東西;可是這時候窗裡面黑糊糊的,因此什麼也看不見。 雅克肯定是為了看裡面的東西才走到窗子那兒去的;窗子裡面一定是曾經點過燈的,雅克一定是看到過什麼東西的。 他離開窗子以後又上哪兒去了呢? 他曾經沿著這座房子的牆腳繞了一圈;這很容易看出來:積雪沒有別人踩過。 至於他繞著房子轉的目的,也是不難猜到的。雅克是個有頭腦的孩子,他一定想到了,這個據他自己說要到日內瓦去的騎士,決不會在早晨三點鐘動身,到一個離城只有四分之一法裡這樣一個客店裡來投宿的。 他大概會從哪一扇後門溜出去。 因此雅克就繞著牆走,想在房子的另一端重新找到馬蹄印,或者至少是騎士的腳印吧。 果然,有一扇小小的後門,朝著從科特萊向賽澤利阿伸展的樹林,可以看到腳印從這扇門裡出去,一直伸向樹林的邊緣。 從這些腳印看,這個人穿著漂亮的靴子,騎士的靴子。 他的馬刺在雪地裡留下了痕跡。 雅克看來毫不猶豫,他是跟著腳印走的。 在細巧的靴子印子旁邊是雅克笨重的皮靴印子,在小巧的城裡人的腳印旁邊是農民的粗大的腳印。 時間是清晨五點鐘,天快亮了;米歇爾決定不再向前走了。只要雅克跟上了蹤跡,年輕的偷獵者和年老的能耐不相上下。米歇爾在平原上兜了一個大圈子,就好像他是從賽澤利阿回來的一樣,他決定走進客店去等待雅克。 雅克會猜到他父親一定會跟蹤他,他會在這座孤零零的房子裡歇腳的。 米歇爾敲了敲護窗板,叫人替他開門;他認識老闆——,老闆經常看到他在晚間活動——,向他要了一瓶葡萄酒,抱怨沒有打到獵物;在喝酒時,他要求同意他在這兒等待他的兒子,他兒子埋伏在另一邊,也許他兒子會比他走運一些。 不用說他的要求是容易得到滿足的。 米歇爾小心地把護窗板打開,看著大路。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窗戶。 來人是雅克。 他父親叫他。 雅克和他父親一樣倒黴:他什麼也沒有打到。 雅克凍僵了。 往壁爐裡扔了一抱柴,又拿來一隻酒杯。 雅克暖過來了,又喝了點兒酒。 隨後,他們應該乘天亮的時候趕回黑色噴泉府去,好不讓別人發現兩個偷獵者不在家裡,米歇爾付了酒錢和柴火錢,兩個人就走了。 在老闆面前他們兩人誰也沒有提他們心裡想的事情;決不能讓人懷疑他們不是在搜索獵物,而是在搜索別的東西。 可是一走到門外,米歇爾馬上就靠近了他的兒子。 這時候,雅克告訴父親說,他跟著足跡走進村子已經走了很多路了,可是在走到一個交叉路口時,他突然看到一個拿著一支槍的人出現在他面前,這個人問他這個時候來到樹林裡幹什麼。 雅克回答說,他在尋找一個適宜於潛伏打獵的地方。 「那麼,再走遠一些,」那個人回答說,「因為您也看到了,這個地方已經有人了。」 雅克承認他的要求是合理的,便走出了一百步遠。 可是,就在他斜著往左走,想回到他剛才離開的圍獵區去時,另外一個像剛才一樣的帶槍的人同樣出人意料地出現在他面前,向他提出了同一個問題。 雅克也沒有別的話可以回答,只能照舊說: 「我在找一個適宜於潛狀打獵的地方。」 這個人指指樹林外面,用一種幾乎帶有威脅性的語氣對他說:「如果我可以向您提一個建議的話,我的年輕人,那就是往那兒去;我相信那兒要比這兒好。」 雅克聽從了他的意見,或者至少是裝作聽從了他的意見;因為他到了那個地方以後,他就沿著土溝悄悄地溜走了。他深信至少在這個時候不可能再繼續追蹤德·瓦朗索爾先生的蹤跡了,便走了開去,穿過田野,走上大路,回到了小酒店裡來,他希望能在小酒店裡和他的父親會合,果然他在那兒找到了他。 他們兩個回到黑色噴泉府,大家已經知道,就在曙光剛剛透進護窗板的時候。 我們剛才講到的一切都被講給羅朗聽了,還有很多很多我們已經刪掉了的細節;其結果只是使年輕的軍官深信,在雅克走過去時突然站起來的那兩個帶槍的人,儘管很像是偷獵者,其實不是別人,就是耶戶一幫子裡面的人。 可是他們的窩在哪兒呢?那邊既沒有被廢棄的修道院,也沒有廢墟。 突然,羅朗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啊,我真是個大笨蛋!」他說,「我怎麼沒有想到那個地方呢?」 他嘴上浮現出一個勝利的微笑,對那兩個因為沒有帶給他確切的消息而感到非常失望的人說: 「朋友們,」他說,「我想知道的我全知道了。你們躺下好好地睡吧;是啊,你們是該好好地睡一覺了!」 同時羅朗以身作則,就像一個剛剛解決了某個雖然絞盡腦汁卻找不到答案的重大問題的人那樣睡著了。 他想到了耶戶一幫子已經放棄了賽榮修道院,住進了賽澤利阿的山洞裡;同時他也記起了在這個山洞和布羅教堂之間還有一條地道可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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