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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第43章 格蘭維爾勳爵的覆信

  在上面我們講的那些事情在外省發生,到處傳說紛紜,報紙報道頻繁的時候,另外一些也是相當嚴重的事件正在巴黎醞釀,並將使全世界的輿論和報紙為之矚目。

  塔蘭爵士帶著他舅父格蘭維爾勳爵的覆信回來了。

  這封信是寫給德·塔列蘭先生的,並有一個給第一執政的附注。

  信是這麼寫的:

  「唐寧街,一八〇〇年二月十四日

  先生:

  我收到了您請我的外甥塔蘭爵士轉給我的來信,並已轉呈給國王披閱過了。國王陛下認為沒有任何理由需要改變長期以來在歐洲形成的處理外交事務的格局,他命令我以他的名義把以下的正式答覆轉達給您。

  尊敬的先生,我有幸做您非常恭順的僕人。

  格蘭維爾」

  覆信是冷冰冰的,附注是明確的。

  此外,一封由第一執政親筆寫給喬治國王的信,而喬治國王,沒有任何理由需要改變長期以來在歐洲形成的處理外交事務的格局,只是讓一個普通的首席秘書寫一個附注作為答覆。

  附注的簽名的確是格蘭維爾的手跡。

  實際上這是一份長篇大論的訓斥書,是針對法蘭西,針對動搖著法蘭西的混亂思想,針對這種混亂思想在歐洲引起的恐懼而發的;這種思想是所有執政的帝王,為了維持他們自身的統治而一定要鎮壓下去的。總而言之,這是戰爭的繼續。

  在閱讀這樣一封信的時候,波拿巴的眼睛閃射出火焰般的光芒,這種光芒就像雷聲前的閃電一樣,跟著而來的是偉大的決策。

  「那麼,先生,」他回過頭來對塔蘭爵士說,「這就是您所得到的一切嗎?」

  「是的,第一執政公民。」

  「那麼您沒有把我請您口頭轉告您舅父的話複述給他聽嗎?」

  「我連一個音節也沒有忘記。」

  「您在法國已經住了兩三年,您觀察過她,研究過她,她是強大的,無敵的,幸福的。她希望和平,可是也準備戰爭,您難道沒有對他說嗎?」

  「這一切我都對他說過了。」

  「那麼您沒有再對他說,英國人和我們進行的是一場荒謬的戰爭;他們講到的那種混亂思想畢竟只是因為脫離了長期被壓抑的自由,即使要用全面和平的方法也要把這種混亂思想禁閉在法國國內;這種和平是可以防止這種混亂思想越出我們邊境的唯一和平防線;在法國燃起戰火,那麼法國就會像熔岩一樣流到外國去,這些話您沒有對他說嗎?……據英國國王說,意大利被解放了;可是被誰解放了呢?被它的解放者!意大利被解放了,可是為什麼會被解放的呢?因為我征服了埃及,從三角洲到第三條大瀑布;意大利得到解放是因為我不在意大利……可是我來了:一個月以後,我就可以到意大利去,重新征服阿爾卑斯山到亞得里亞海,我需要什麼呢?一場戰鬥。您以為馬賽納為什麼要保衛熱那亞呢?他在等我……啊,歐洲的帝王需要戰爭來保衛他們的王冠!那麼,爵爺,我要告訴您,我要震撼歐洲,把他們頭上的王冠震得掉下來,他們需要戰爭嗎?請等等……布利埃納!布利埃納!」

  第一執政書房通向首席秘書辦公室的門立即打開了,布利埃納進來了,他神色驚慌,就好像他以為波拿巴在呼救一樣。

  他看到第一執政非常激動,波拿巴一手摸緊那份外交照會,另一隻手猛擊著書桌,塔蘭爵士神色坦然,站在他前面三步遠的地方一聲不吭。

  布利埃納馬上就懂得了是英國的覆信激怒了第一執政。

  「您叫我嗎,將軍?」他說。

  「是的。」第一執政說,「坐在那兒,寫!」

  他以斷斷續續的,簡短的語氣,非但不加斟酌,而是仿佛他的話都擠在嘴邊一樣,口授了以下這份聲明:

  「士兵們!

  在答應給法國人民以和平的時候,我是你們的喉舌;我瞭解你們的價值。

  你們是征服萊茵河、荷蘭、意大利的人,也是在感到驚奇的維也納的城牆下伸出橄欖枝的人。

  士兵書!你們不再是要保衛你們的邊境,而是要進軍敵國。

  士兵們!時機一到,我就會來到你們中間,吃驚的歐洲將記起你們是勇敢的民族!」

  布利埃納寫完最後一句話以後抬起頭來等著。

  「好吧,完了,」波拿巴說。

  「要不要我加上這句神聖的話:『共和國萬歲!』」

  「為什麼您要提這個問題?」

  「因為我們己經有四個月沒有寫過宣言了,有些慣用語也許會有什麼變化。」

  「宣言就這樣寫,很好,」波拿巴說.「什麼也別加了。」

  說完他拿起一支羽筆,在宣言下面簽上了、更可以說是狠狠地簽上了他的名字。

  隨後,他把筆還給布利埃納。

  「這份宣言明天在《箴言報》上發表。」他說。

  布利埃納帶著這份宣言走了出去。

  波拿巴和塔蘭爵士留在一起,來來回回地在房間裡踱步,似乎已經忘了對方的存在;可是突然,他站定在塔蘭爵士面前。

  「爵爺,」他說,「您是不是相信,您從您舅父那兒得到的是別人在您的位子上所能得到的全部東西。」

  「比別人所能得到的多,第一執政公民。」

  「多!多!……那麼您還得到了什麼?」

  「我相信第一執政沒有仔細看國王的附注,這是值得仔細看看的。」

  「哼!」波拿巴說,「我都背得出了。」

  「那麼第一執政沒有好好斟酌某一段話的精神,沒有好好斟酌這段話的字眼。」

  「您以為是這樣嗎?」

  「這我可以肯定……如果第一執政公民允許我把我剛才所指的那一段念給他聽……」

  波拿巴把摸緊著那份照會的手松了開來,把那張揉皺了的紙重新展開,交給塔蘭爵士,並對他說:

  「請念。」

  約翰爵士對那份他似乎相當熟悉的照會掃了一眼,找到第十段時便念了起來:

  「實現持久和平的最好、最可靠的保證也許是這些世襲君王的復辟,他們在這麼許多世紀以來保持了法國國內的繁榮,並使法蘭西民族得到了外國的尊重。這樣一個事件也許可以,甚至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消除談判之中以及和平道路土的障礙;它可以保證所有法國人在他們古老的國土土安居樂業;並可以用安定和平的方法,給所有歐洲其他國家,帶來他們眼下正在用其他方法去尋找的那種安全感。」

  「怎麼樣,」波拿巴不耐煩地問,「我仔細地看過了,也完全理解了。就是說要學著做蒙克,為別人工作,那麼別人就會容忍您的勝利,您的聲譽,您的才能;您要低三下四,那麼別人就會同意您繼續做一個偉大的人物。」

  「第一執政公民,」塔蘭爵士說,「沒有任何人比我更清楚您和蒙克之間的差別,不論在才能或是在聲譽方面,他對您都是望塵莫及。」

  「那麼您還要把這一段念給我聽幹什麼?」

  「我把這一段念給您聽,」約翰爵士接口說,「只是為了請您對下面一段給予充分的注意。」

  「那麼我們來聽聽下面一段是什麼,」波拿巴勉強地說。

  約翰爵士接著念:

  「可是,儘管這樣一次事件對法國和對全世界是多麼需要,國王陛下決不認為這是唯一可以獲得可靠的和平的方法……」

  約翰爵士在念最後幾個字時加強了語氣。

  「噢!噢!」波拿巴說。

  他馬上就走到約翰爵士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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