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雙雄記 | 上頁 下頁


  教廷由於蔔尼法八世被科洛那打了耳光,在克雷芒五世時放棄了它至尊的權力。

  我們已經講過血統國王和黃金教皇是怎麼來的。

  我們也知道他們是怎麼去的。

  雅克·德·摩萊①在他受火刑的柴堆上給了他們兩人一年的期限,要他們到天主面前去受審。阿裡斯托芬②說:

  「Τογερουσιδνλλεα③——垂死的老人就像預言家一樣。」

  克雷芒五世先走了;他夢見他的教皇宮被火燒掉了。

  「從那時候起,」巴呂茲④說,「他就變得鬱鬱寡歡,後來沒有活了多久。」

  七個月以後輪到了菲利浦四世,有的人說他是在打獵的時候死的,被一頭野豬撞倒了;但丁⑤也是這麼說的。「這個在塞納河邊偽造錢幣的人,」他說,「被野豬的撩牙一挑便死了。」

  可是吉約姆·德,南齊斯⑥說這位偽幣製造者國王的死因完全是另有天意:

  「菲利浦四世染上了一種使醫生們莫名其妙的疾病,死去了。大家深感奇怪的是,不論是他的脈搏,還是他的小便都不能揭示他患病的原因和說明他死期將臨。」

  ①雅克·德·摩萊(一二四三——一三一四):聖殿騎士團騎士。一三〇七年被菲利浦四世逮擒,一三一四年受火刑。

  ②阿裡斯托芬(約前四四六——前三六五):古希臘早期喜劇代表作家。

  ③原文為希臘文。

  ④巴呂茲(一六三〇——一七一八):法國學者。著有《阿維尼翁教皇的生活》。

  ⑤但丁(一二六五——一三二一):意大利詩人。他的著名長詩《神曲》包括《地獄》《煉獄》《天堂》三部。

  ⑥吉約姆·德·南齊斯(?——一三〇〇);法國編年史作家。著有三本拉丁文的歷史著作。

  被稱作爭吵者的路易十世①,這個胡思亂想,喜怒無常的國王接替了他父親美男子菲利浦;讓二十二世②接替了克雷芒五世。

  阿維尼翁從此變成了真正的第二羅馬,讓二十二世和克雷芒六世使它極盡豪華,當時的風尚使它放蕩逸樂。在它的被聖天使堡的羅梅納斯③摧毀的城樓的廢墟上,耶路撒冷的偉大的聖約翰,埃爾納代·德·埃爾第,替它築了一條圍牆。它有一些生活放蕩的教士,把修道院的受過祝福的圍牆裡面變成了奢侈淫樂之所;它有一些漂亮的姑娘,把三重冕上的鑽石搶過去,替自己做手鐲和項鍊;最後,它還能聽到從沃克呂茲④傳過來的彼特拉克⑤的軟綿綿的悅耳的歌聲。

  就這樣一直延續到查理五世⑥國王,他是一個聰明的虔誠的君主,他下定決心不讓這種醜惡行為繼續下去,派布西科元帥⑦去把偽教皇貝諾瓦十三世⑧逐出阿維尼翁。可是一看到法國的士兵,貝諾瓦十三世記起了他在做教皇以前是一個軍官,名字叫彼埃爾·德·呂納。他一連抵抗了五個月,親自在宮堡的圍牆上使用和他的教皇的雷霆之怒各有千秋的戰爭機器。最後他不得不逃之夭夭。在毀壞了一百幢房子,殺死了四千個阿維尼翁人以後,他從一個暗道出了城,一直逃到西班牙,那兒的亞拉岡⑨國王給了他一個藏身之地。在那兒,他每天早上,在兩個和他在同一個主教團裡的教士的協助下,在一個塔樓頂上為大家祝福——這些人也沒有因此而身體好一些;宣佈把他的敵人逐出教會——這些人也沒有因此而得病。最後,他感到死在眼前,生怕教會分裂的情況會隨著他的死亡而結束,他指定他兩個代理人為紅衣主教,條件是,在他去世以後,這兩個人中之一選舉另一位為教皇。選舉進行過以後,新教皇在另一位宣佈他為教皇的紅衣主教的支持之下繼續了一段時間教會分裂的政策。末了,他們兩人和羅馬進行會談,向羅馬認罪,回到了天主教會之中,一個當上了塞維利亞⑩大主教,另一個取得了托萊多⑾大主教的職位。

  ①路易十世(一二八九——一三一六);法國國王(一三一四——一三一六)。菲利浦四世的兒子。

  ⑧讓二十二世(一二四五——一三三四):阿維尼翁第二任教皇(一三一六——一三三四)。

  ③羅梅納斯(?——八九七):教皇(八九七)。

  ④沃克呂茲:法國一省,阿維尼翁是它的省會。

  ⑤彼特拉克(一三〇四——一三七四):意大利詩人,歐洲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先驅之一。

  ⑨查理五世(一三三八——一三八O):法國國王(一三六四——一三八〇)。

  ⑦布西科元帥(?——一三六七):查理五世手下的大將。

  ⑧貝諾瓦十三世(一三二四——一四二三):阿維尼翁偽教皇(一三九四——一四二三)。

  ⑨亞拉岡王國:伊比利亞半島東北部亞拉岡地區的封建國家。一四七九年與卡斯提爾王國合併,完成了西班牙王國的統一。

  ⑩塞維利亞:西班牙城市。

  ⑾托萊多:西班牙城市。

  從那時候起一直到一七九〇年,阿維尼翁就不再有教皇了,它受教皇的特使和副特使統治;在近七十年的時間以內,在阿維尼翁的城牆裡面住過七任教皇;阿維尼翁有七所濟貧院,七個苦修院,七個男修院,七個女修院,七個堂區和七個公墓。

  那些瞭解阿維尼翁的人都知道,那個時代在這個城市裡面有兩個城市:教士的城市,也就是羅馬的城市;商人的城市,也就是法國的城市。

  教士的城市,包括教皇宮,一百來座教堂,無數的鐘樓,始終準備著為火災敲警鐘,為死於非命的人敲喪鐘。

  商人的城市,包括流經的羅訥河,它的絲織工人和它的各種從北往南,從西向東,從裡昂到馬賽,從尼姆到都靈各條交通線的交叉點。

  法國的城市,受苦的城市,巴望有一個國王,熱切地希望得到自由;一感到自己處於奴役的地位,教士的天下,受著神職人員的統治,就不寒而慄。

  神職人員,——不是指那些虔誠、仁愛、嚴於克己、慈悲為懷,活著是為了減少世人的痛苦,創立社會,而又不陷入世俗的樂趣和情欲中去的神職人員;而是指那些被陰謀、野心和貪婪製造出來的神職人員,也就是與那些天主教神父相對立的世俗神父;他們無所事事,放蕩、風流、縱欲,膽大包天,為所欲為,頤指氣使,沾沾自喜地像侍從騎士那樣吻貴婦人的手,讓民間婦女吻他們的手,使她們有幸成為他們的情婦。

  要不要給您一個這樣的神父看看?那就以摩裡神父為例吧。他驕傲得像一個公爵,無恥得像一個奴才,他是一個鞋匠的兒子,可是比一個名門子弟還要趾高氣揚。

  大家知道有這兩類居民,一類代表異端,一類代表正統;一類是法國派,一類是羅馬派;一類是絕對君主派,一類是進步的立憲派,這兩派人對這個古老的教皇城市來說,決不是什麼和平安全的因素。我們說,大家知道,在巴黎發生以攻佔巴士底獄①作為標誌的革命的時候,這兩派還沒有從路易十四②的宗教戰爭中冷靜下來的人,是不會和平相處的。

  我們說過,阿維尼翁是教士的城市,我們還要說,它是仇恨的城市。要灌輸仇恨,沒有比修道院更好的地方了。在任何別的地方,孩子的心靈是純潔的,沒有什麼壞的情欲,可是在那兒的孩子,卻生下來就充滿了父輩流傳下來的仇恨。八百年以來,他們都在仇恨中生活,一代一代把他們這種魔鬼的遺產留傳給他們的子孫。

  所以,一聽到法蘭西發出的第一聲自由的呼喚,法國的城市就滿懷信心,充滿喜悅地站立起來了。對這個城市來說,響亮地為它的處境提出異議的時刻終於來到了:一個年輕幼稚的王后③為了贖她自己的罪,把一個城市,一個省份,連同它五十來萬人民一起讓掉了。憑什麼權利把這些人inoetermim④賣給了所有的主子中最冷酷、最苛刻的羅馬教皇?

  ①巴士底獄:十四到十八世紀巴黎的城堡和國家監獄。一七八九年七月十四日巴黎人民起義,攻佔巴士底獄,開始了法國資產階級革命。

  ②路易十四(一六三八——一七一五):法國國王(一六四三——一七一五)。在位時曾使法國封建制度達到頂點,晚年國庫空虛,農民起義不斷,法國封建制度日趨沒落。

  ③指雅娜一世(一三二六——一三八二):那不勒斯王后。她於一三四八年為了替自己贖罪,把阿維尼翁賣給了教皇克雷芒六世(一三四二——一三五二在位。)

  ④拉丁文:一直,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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