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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軟禁中的第三天(2)


  「噢!倒是他隱瞞得太少了,誰都猜得著。」

  「我什麼也不猜,夫人;我等著人家吩咐我,除了他在您面前說過的話,溫特勳爵再沒有對我說別的。」

  「可是,」米拉迪帶出令人難以相信的真腔實調叫起來,「您難道不是他的同謀嗎?您難道不知道他要讓我蒙受什麼恥辱嗎?這恥辱在可怕程度上,世上所有懲罰都不能與之相比呀!」

  「您搞錯了,夫人,」費爾頓紅著臉說,「溫特勳爵不可能做出如此罪惡的事。」

  「好,」米拉迪暗自說,「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他就把這事稱罪惡!」

  然後她大聲說:

  「無恥之徒的朋友幹什麼都可能。」

  「您叫誰是無恥之徒?」費爾頓質問道。

  「在英國,難道還有兩個人能配上這樣一種稱呼嗎?」

  「您想要說喬治·維利爾斯?」費爾頓目光迸火地問。

  「就是那些異教徒,那些高貴者,以及那些不信基督教的人叫他為白金漢公爵呀,」米拉迪回答說,「我本來不相信,在全英國會有一個英國人,竟然需要這樣費口舌才能聽出我想說的那個人!」

  「上帝的手正向他伸去,」費爾頓說,「他是逃不掉應得的懲罰的。」

  對於白金漢公爵,費爾頓只表示所有英國人在情感上對他很厭惡,他還解釋說,天主教徒們叫他橫徵暴斂者、盜用公款犯、放蕩不羈的人,清教徒則簡單地稱他為撒旦。

  「噢!上帝!上帝!」米拉迪大聲說,「當我請求您給他送去他應得的懲罰時,您知道,我所追求的並非是為報私仇,我哀求的是整個民眾的解放呀。」

  「這麼說您認識他?」費爾頓問。

  「他終於向我詢問了,」米拉迪暗自說,能如此快地達到如此大的效果,她心裡樂開了花。

  「噢!您問我是否認識他,噢!認識的!認識的!是我的不幸,是我永遠的不幸!」

  米拉迪像是悲痛到極點似地扭動著胳膊。費爾頓無疑感到他也沒有力氣了,於是他朝門口走了幾步;女囚一直盯著他,接著跳起來追上去,並且攔住他。

  「先生!」她大聲說,「請您做好人,請您多寬容,請聽我求求您,男爵生來小心眼,他從我手裡將那把刀奪走了,因為他知道我要使用那把刀;噢!請聽我講完話!請開恩!請垂憐!只請您將那把刀還我一分鐘!我擁抱您的雙膝;喏,您一定關上門,我恨的不是您!上帝啊!您是我遇到的唯一公正的人,善良的人,富有同情心的人,我怎麼能恨您呢!您也許就是我的救星呀!一分鐘,那把刀子!一分鐘,就一分鐘,然後我從門洞再還給您;只需一分鐘,費爾頓先生,您將拯救我的榮譽呀!」

  「您自殺!」費爾頓恐怖地叫起來,竟忘記自己的手從女囚的手裡抽出來,「您自殺!」

  「我說出來了,先生,」米拉迪一邊喃喃地說一邊隨身癱倒在地板上,「我說出我的秘密了!他什麼都知道了!上帝呀,我完了!」

  費爾頓依然站立著,一動不動,不知所措。

  「他還懷疑,」米拉迪思忖道,「我還不夠真。」

  走廊裡傳來腳步聲;米拉迪聽出來那是溫特勳爵的走路聲。費爾頓也聽出是溫特勳爵的走步聲,便向門口走去。

  米拉迪沖上去。

  「喂!不要吐露一字,」她壓低聲音說,「我對您說過的話一個字也不要告訴這個人,要不我就徹底完蛋,但那時您,您……」

  腳步聲隨之走近了,米拉迪停住口,唯恐來人聽見她的說話聲,她帶著無限恐怖的舉態用一隻漂亮的手去掩費爾頓的嘴。費爾頓輕輕推開米拉迪,米拉迪就趁勢倒進一張長椅中。

  溫特勳爵經過門前沒有停,他們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費爾頓嚇得面如死灰,站在那裡豎著耳朵靜聽幾多時,然後,當腳步聲完全消失了,他才像一個大夢初醒的人喘了一口氣,隨之從房間沖出去。

  「啊!」米拉迪說,她聽出費爾頓的腳步聲朝著溫特勳爵腳步相反的方向走遠了,「你終究屬￿我的了!」

  隨後,她的前額變得陰沉起來。

  「如果他告訴男爵,」她說,「我就徹底完了,因為男爵很清楚,我是不會自殺的,他會當著費爾頓的面將一把刀放到我手裡,於是費爾頓會看出,整個絕望大表演只是耍花招。」

  她走到鏡子前坐下來,照一照,她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美。

  「噢!對!」她粲然一笑說,「他是不會告訴男爵的。」

  當日晚,溫特勳爵跟著送飯人一起來了。

  「先生」米拉迪對他說,「您的光臨可是我囚禁生活必須接受的附加產品?您能否給我免掉您的來訪給我造成的額外痛苦?」

  「怎麼這樣說話,親愛的嫂子!」溫特勳爵說,「您這張既漂亮又厲害的嘴今天怎麼不深情地對我說,您回英國唯一的目的就是滿懷喜悅地來看我呢,因為您對我說過,您非常缺少見到我的快樂,所以您才為此甘冒暈船、風浪和拘禁的危險。那好呀!現在我就在您眼前,您好滿意吧;另外,我這一次來看您還有另一個原因。」

  米拉迪不寒而慄,她以為費爾頓告發了;這個女人一生以來也許經受了太多的敵對感情的強大撞擊,所以她從沒有感到她的心跳像現在這樣猛烈。

  她是坐著的;溫特勳爵拿過一把扶手椅,拖到她旁邊,在她身邊坐下來,然後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紙,慢慢打開來。

  「瞧,」他對米拉迪說,「我一直想把我親手起草的這份護照給您看一看,在我今後同意讓您去的生活中,它將作為您的身份證。」

  於是他將目光從米拉迪身上移向那張紙念起來:

  「此令押解人犯至……,押解地點是空白格,」溫特勳爵停下說,「如果您偏愛什麼地方,您可以告訴我;那怕距離倫敦四千公里也無妨,一定會滿足您的要求。我繼續往下念:此令押解人犯至……,名叫夏洛特·巴克森的女囚曾被法蘭西王國司法機關烙過印,但受懲罰後已被獲釋;她將居留指定住宅,永遠不得離開十二公里之遙。倘有越逃不軌,對其定處死刑。該犯每日將領取五個先令,以資宿膳之用。」

  「這個命令同我無關,」米拉迪冷淡地說,「因為那上面不是我的真姓名。」

  「姓名!您有一個姓名嗎?」

  「我有您哥哥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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