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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夫妻一戰(2)


  阿托斯仿佛感到一陣眩暈:目睹這個毫無女人味的女姓創造物,使他想起一幕幕可怕的回憶;那時他曾想過,某一天,在一個比當時所處的較少危險的環境裡,他曾想要為自己的榮譽把她犧牲掉;現在,殺人的欲望重又火燎似地來到心頭,並且像灼燙的高燒蔓延到他的全身,他站起身,手按腰帶,拔出手槍,扣緊扳機。

  米拉迪面色白如僵屍,她想叫喊,但僵硬的舌頭只能發生一聲嘶鳴,這聲嘶鳴絲毫不像人的話語,活像一頭野獸沙啞的殘喘;她頭髮散亂,身子緊貼陰暗的壁紙,宛如一幅恐怖駭人的畫像。

  阿托斯緩緩舉起手槍,伸直臂膀,槍管幾乎觸到米拉迪的前額;由於他以不可改變的決心保持極度的鎮定,所以他的話聲更加令人膽寒。

  「夫人,」他說,「請您將紅衣主教簽署的證件立刻交給我,要不,我以靈魂發誓,我要讓您的腦袋開花。」

  倘若換一個男人,米拉迪也許能存有一絲懷疑,但她瞭解阿托斯;不過她依然一動不動。

  「給您一秒鐘拿定主意,」他說。

  從阿托斯的面部攣縮,她看出子彈就要出膛;於是她趕忙抬手向胸口伸去,掏出一張紙,遞給阿托斯。

  「拿去吧,」她說,「該死的東西!」

  阿托斯接過紙,將家什重又插到腰帶上,走近燈前,以確證一下是否就是那證件;他打開紙讀起來:

  茲奉本人之命,為了國家的利益,本公文持有者履行了他履行的公事。

  黎塞留一六二七年十二月三日

  「現在,」阿托斯邊披大氅邊戴氊帽邊說道,「現在我已拔掉了你的牙齒,你這條毒蛇,如果你能咬就來咬吧!」

  說著他走出了房間,連向後瞅都沒有瞅一眼。

  走到大門口,他發現兩個人和一匹他們牽著的馬。

  「二位,」他叫道,「大人的吩咐你們是知道的,是要你們及時將那女人送到拉普安特要塞,並要等她上了船你們才能離開她。」

  這番話和他們先前接到的命令果然一致,於是這兩個人躬身施禮,表示同意。

  至於阿托斯,他輕跨馬背,縱馬疾馳而去;不過他沒有順著大路前進,而是橫穿田野,奮力刺馬飛奔,又時而收韁靜聽。

  在有一次勒馬靜聽中,他聽見大路上有好幾匹馬的馬蹄聲。他毫不懷疑,那就是紅認主教和他的護衛隊。他又立刻催馬向前,穿過枝葉繁茂的樹叢,最後橫貫大路,終於到達距營地大約兩百步之遙的地方。

  「口令!」他瞥見那夥騎馬的人就遠遠地喝道。

  「我相信那一定是我們勇敢的火槍手,」紅衣主教說。

  「是的,大人,」阿托斯回答說,「我是阿托斯。」

  「阿托斯先生,」黎塞留說,「請接受我真誠的謝意,是您為我們進行了嚴格的守衛;先生們,現在我們到了,取左門進,口令是『國王』和『雷島』。」

  紅衣主教一邊說一邊向三位朋友頷首道別,帶著侍從向右邊走去,因為這天夜裡,他也在營地過宿。

  「嗨!」當紅衣主教遠去,聽不見他們說話時,波托斯和阿拉米斯齊聲叫道,「嗨!他在米拉迪要求的證件上簽字啦!」

  「這我知道,」阿托斯不慌不忙地說,「因為證件在我這兒。」

  直到營區,除了回答守衛的口令,三位朋友交談的只是這一句話。

  他們僅派了穆斯克東去通知普朗歇,請他的主人從壕溝換班後,立刻前往火槍手的住地。

  再說米拉迪,正如阿托斯預先所料,她在客棧門口找到正在等她的那兩個人,沒費任何口舌就跟著他們走了。在此前,她多麼希望再有人把她領到紅衣主教跟前,將一切全都告訴他,然而,揭露阿托斯就等於讓阿托斯揭露她:她可以說阿托斯曾經吊過她,而阿托斯就會說她曾被烙上百合花;於是她轉而又想,最好還是不聲張,悄悄地走,利用自己慣有的機敏,先履行自己答應過的艱難使命,然後,待一切事情完成了,紅衣主教滿意了,到那時,再去向紅衣主教要求為自己復仇。

  終於,經過一整夜的勞頓,她於翌日早上七點鐘到達拉普安特要塞,八點鐘她被送上船,九點鐘,標有紅衣主教私人船舶許可證的這艘武裝船,提起錨,掛起帆,人們以為正要開赴巴榮訥,然而卻乘風破浪駛向英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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