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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籌辦裝備(2)


  「嘿嘿!」想到這個風流時代異常輕浮的道德風尚,他不免暗暗發笑,「瞧吧,這一位大概能在預定時間準備好裝備啦。」

  波托斯像一條船服從舵把的操縱一樣,訴訟代理人夫人的胳膊往哪邊使勁,他就跟著她往哪邊走,一直走到聖馬克魯瓦爾隱修院的回廊裡。這條回廊兩頭有旋轉柵欄門,很少有人出入,白天只看得見乞丐在這裡吃東西,或者小孩在這裡玩耍。

  「啊!波托斯先生!」訴訟代理人夫人留意到,這裡除了乞丐和小孩之外,再沒有什麼人看見他們,沒有什麼人聽見他們說話,便叫道,「啊!波托斯先生!看來您是一個了不起的勝利者羅!」

  「我嗎,夫人!」波托斯神氣活現地問道,「為什麼這樣說?」

  「剛才那些暗號和那聖水呢?那位帶著小黑奴和使女的夫人,至少是位公主吧!」

  「您搞錯了,天哪!不是的。」波托斯答道,「她僅僅是位公爵夫人。」

  「那麼,在門口等候的那個男跟班,還有那輛豪華四輪馬車,以及坐在車裡等候的那個穿講究號衣的車夫呢?」

  男跟班也好,豪華四輪馬車也好,波托斯統統都沒看見,可是科克納爾太太作為一個嫉妒的女人,什麼都看在眼裡。

  波托斯後悔沒有乾脆把跪在紅墊子上那個女人說成公主。

  「呵!您成了所有美人兒的寵兒啦,波托斯先生!」訴訟代理人夫人歎口氣又說道。

  「是呀,」波托斯答道,「您知道,我天生這樣一副好儀錶,當然有的是好運氣。」

  「天哪!男人多麼健忘!」訴訟代理人夫人抬眼望著天空說道。

  「我覺得男人還沒有女人健忘。」波托斯反駁道,「因為說到底,夫人,可以講我是您的犧牲品。那時我負了傷,生命垂危,眼看著外科醫生丟下我不管;我作為名門望族的後代,完全信任您的友誼,卻差一點因為受傷和饑餓死在尚蒂利一家不像樣的客店裡。我連續給您寫了幾封火熱的信,您居然一封也不屑於回答。」

  「可是,波托斯先生……」訴訟代理人夫人說話吞吞吐吐,她覺得拿當時的貴夫人的品行來衡量,她的確做錯了。

  「而我為了您,放棄了帕納夫洛爾伯爵夫人……」

  「這我知道。」

  「還有某某男爵夫人……」

  「波托斯先生,別數落我了。」

  「還有某某公爵夫人。」

  「波托斯先生,請寬宏大量一些!」

  「您說得對,夫人,我數都數不完。」

  「那是我丈夫硬是不肯借。」

  「科克納爾夫人,」波托斯說,「還記得您寫給我的頭一封信嗎,我可是永遠銘刻在心中。」

  訴訟代理人夫人長歎一聲。

  「不過,」她說,「也因為您要借的錢數目大了一點兒。」

  「科克納爾夫人,我可是優先想到您。其實,我只需給某某公爵夫人寫封信……我不願意講出她的姓名,因為我不想損害一個女人的名譽。不過我知道,只要我給她寫封信,她就會給我寄來一千五。」

  訴訟代理人夫人掉眼淚了。

  「波托斯先生,」她說道,「我向您發誓,您把我懲罰得夠了,將來您再遇到這樣的情況,只要對我說一聲就行了。」

  「得了吧,夫人,」波托斯裝得反感地說道,「請別提錢的事,太丟人啦。」

  「這樣說您不再愛我了!」訴訟代理人夫人傷心地一字一頓說道。

  波托斯保持著莊重的沉默。

  「您就是這樣回答我?咳!我明白啦。」

  「想一想您對我的傷害吧,夫人。這傷害至今還留在這兒呢。」波托斯將手放在心窩上,使勁按了按。

  「我一定會補救的,您看吧,親愛的波托斯。」

  「況且,我求了您什麼呢?」波托斯天真爛漫地聳聳肩膀說道,「只不過借點錢罷了。說到底,我並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知道您不富有,科克納爾夫人,我知道您丈夫不得不從可憐的訴訟人身上榨取幾個可憐的埃居。啊!如果您是伯爵夫人、侯爵夫人或公爵夫人,那就是另一碼事,您就是不可原諒的了。」

  訴訟代理人夫人感到氣惱。

  「要知道,波托斯先生,」她說道,「我的銀櫃,儘管是一位訴訟代理人夫人的銀櫃,也許比您那些破了產而又裝腔作勢的女人的銀櫃充裕得多哩!」

  「那麼,您就加倍地傷害了我,」波托斯抽出被訴訟代理人夫人挽住的胳膊,說道,「既然您富有,科克納爾夫人,您拒絕借錢給我就不能原諒了。」

  「我說自己富有,」訴訟代理人夫人發現扯得太遠了,說道,「不應該照字面來理解這句話。我並不是真的很闊,只不過生活寬裕而已。」

  「行啦,夫人,」波托斯說,「請別再談這個了。您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我們之間連起碼的同情心都談不上。」

  「您真薄情!」

  「哼!您去埋怨好啦!」波托斯說。

  「去找您那個漂亮公爵夫人吧!我不留您。」

  「嘿!她已經不像我想像的那樣乾巴巴啦!」

  「得了,波托斯先生,我最後問您一遍:您還愛我不?」

  「唉!夫人,」波托斯裝出最憂傷的口氣說道,「我們就要去打仗啦,而我預感到自己這次會戰死沙場,在這種時候……」

  「啊!別說這種話!」訴訟代理人夫人大聲說著嚎啕哭起來。

  「我的確有這種預感。」波托斯越來越憂傷了。

  「還不如說您另有新歡了呢。」

  「沒有,我坦白告訴您。沒有任何對象能讓我動心。甚至我覺得在這兒,在我的心坎上,總有一個聲音在為您說話。不過,您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那場不可避免的戰爭半個月之後就要開始了,這陣子我要為裝備的事愁得要死啦。另外呢,為了籌措出征所必需的錢,我還得回布列塔尼偏僻的老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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