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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波那瑟夫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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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派誰呢?……派誰?……誰可以信得過?」 「請相信我,娘娘;請給我這份榮譽吧,王后。這個送信人我找得到!」 「可是那得寫封信!」 「啊!是的。這是必不可少的。陛下親筆寫兩句話,再蓋上陛下的私章。」 「可是,這兩句話就是我的判決書呀!就是離婚,就是流放!」 「是的,如果這兩句話落到壞人手裡的話。但是我保證,這兩句話一定會送到目的地」 「啊!我的上帝!這就是說,我得把自己的性命、榮譽和名聲,全交到您手裡!」 「是呀,是呀,娘娘,必須這樣做。我一定能拯救這一切!」 「可是怎麼拯救呢?您至少得對我說說。」 「我丈夫兩三天前被釋放了,我還沒有空回去看他呢。他是個正直、本分的人,不管對什麼人,既不恨也不愛。我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我吩咐一句,他就會上路,根本不問我給他帶的是什麼東西。他會把陛下寫的信送到指定的地點,甚至不知道信是出自陛下之手。」 王后激動不已地抓住少婦的兩隻手,凝視著她,仿佛要看透她的心,但在那對漂亮的眼睛裡看到的只有真誠,於是親切地擁抱了她。 「就照您說的辦吧。」王后大聲說,「您拯救我的性命,拯救我的榮譽吧!」 「啊!我只不過有福份為您效勞而已,請您不要誇大。您是背信棄義的陰謀的受害者,根本談不上我拯救陛下。」 「是這樣,是這樣,孩子。」王后說道,「您說得對。」 「請給我這封信吧,娘娘,時間很緊迫。」 王后走到一張小桌子跟前。桌子上正好有紙有筆,她寫了兩行字,將信封好蓋上私章,交給波那瑟太太。 「現在,」王后說,「我們忘了一樣必不可少的東西。」 「什麼東西?」 「錢。」 波那瑟太太臉紅了。 「對,這倒是,」她說道,「我向陛下說實話吧,我丈夫……」 「您是想說您丈夫沒有錢。」 「不是這個意思,我丈夫有錢,只是他很吝嗇,這是他的缺點。不過,請陛下不用擔心,我們會有辦法的……」 「因為我也沒有。」王后說道(凡是讀過蒙特維爾夫人的回憶錄的人,聽到這個回答,都不會感到奇怪。),「不過,等一等。」 安娜·奧地利跑到她的首飾盒前。 「瞧,」她說,「這枚戒指據說能值很多錢,是我的兄弟西班牙國王送給我的。它是我個人的東西,我可以隨意處置,把這枚戒指拿去換成錢,就請您丈夫動身。」 「一個鐘頭之後就遵照您的吩咐動身。」 「看清楚上面的地址,」王后補充說,聲音壓得很低,幾乎聽不見她說什麼,「送給倫敦白金漢公爵大人。」 「信一定會交到他本人手裡。」 「心地寬厚的孩子。」安娜·奧地利大聲說。 波那瑟太太親了親王後的手,將信貼胸藏在內衣裡,像輕盈的鳥兒一樣消失了。 十分鐘之後,她回到了自己家裡。正如她對王后所說的那樣,丈夫獲釋之後,她一直沒見過他,所以不知道他對紅衣主教的態度所發生的變化。這種變化是在紅衣主教閣下的恭維話和錢的引誘下產生的;自從羅什福爾來看望過他兩三次之後,這種變化就更大了。羅什福爾成了波那瑟最好的朋友。他沒費多大勁就使波那瑟相信,綁架他的妻子,絕非出於罪惡的感情,而僅僅是政治上的一個預防措施。 波那瑟太太看見丈夫一個人在家裡。這個可憐的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個家理出一點頭緒。他回來時,發現家具幾乎全砸壞了,櫃子差不多全掏空了。法警可不是所羅門國王所說經過之處不留痕跡的那三種東西①。至於家裡的女傭人,早在主人被捕時就逃走了。那個可憐的姑娘嚇得不得了,從巴黎走回了家鄉勃艮第,路上都沒敢停留。 -------- ①所羅門國王所講的那三種東西是鷹、蛇和船。見《舊約·箴言》。 可敬的服飾用品商一回到家裡,就把他幸運獲釋通知了太太。他太太捎回話來向他表示祝賀,並且告訴他,等她職務上能偷得空閒,她就什麼也不幹,跑回來看他。 這一等就等了五天。在往常,波那瑟會覺得這時間太長了點兒。可是,自從他去拜會過紅衣主教,羅什福爾幾次來看望過他之後,他就有大事要考慮了,而我們都知道,人考慮起問題來,時間就過得快。 尤其波那瑟所考慮的大事都帶瑰玫色。羅什福爾稱他為朋友,叫他親愛的波那瑟,而且不斷對他說,紅衣主教非常器重他。服飾用品商看見自己已經踏上飛黃騰達的道路。 波那瑟太太也在想心事。不過應該說,她的心事與野心毫不相干。她的思想轉來轉去,總是不自覺地轉到那個勇敢英俊,看上去非常鍾情的小夥子頭上,她十八歲嫁給波那瑟先生,一直生活在丈夫的朋友們之中,而這些朋友,根本引不起一個地位低下卻心比天高的少婦的任何感情。波那瑟太太對那些粗俗的誘惑無動於衷。 在那個時代,紳士的頭銜對一般市民有很大影響。達達尼昂是紳士,而且穿著禁軍的軍服。除了火槍隊的隊服,禁軍的軍服是最受婦女們青睞的。再加上,正如前面提到的,達達尼昂英俊,年輕,愛冒險。從他談戀愛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心裡充滿愛也渴望被人愛的男人。這一切足以讓一個二十三歲的年輕女子神魂顛倒,而波那瑟太太正當人生的這種青春妙齡。 波那瑟兩口子一星期沒有見面了,而在這一周時間裡,他們之間發生了種種重大變故,所以當他們走到一起時,彼此的心裡難免都帶著某種惴惴不安。不過,波那瑟先生表現出一種發自心底的喜悅,伸開雙臂向妻子迎過去。 波那瑟太太把前額伸給他。 「咱們談談吧。」她說。 「怎麼?」波那瑟愣住了。 「是呀,是應該談談,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對您說。」 「正好,我也有一些嚴肅的問題要問您哩。請對我談談您被綁架的事吧。」 「現在還輪不到談這個。」波那瑟太太說道。 「那麼談什麼?談我被捕的事?」 「您被捕的事我當天就知道了,不過,我知道您沒有犯任何罪,沒有捲入任何陰謀活動,甚至任何可能牽連您或其他任何人的事情都不知道,所以這件事我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您說得好輕鬆,太太!」被那瑟見妻子對自己並不怎麼關心,十分傷心,「您知道嗎,我在巴士底獄的黑牢裡關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很快就過去了。還是暫時不談您被捕的事,而來談談是什麼事把我引到您身邊來的吧。」 「怎麼?是什麼事把您引到我身邊來的?難道不是想重新見到分別了一星期的丈夫的願望?」被嚴重刺傷的服飾用品商問道。 「首先是這個,其次還有別的事情。」 「講吧!」 「一件利害關係極大的事情,可能將決定我們未來的命運。」 「自從我們上次見面以來,我們的命運已經大大改觀了,波那瑟太太;如果三五個月之內它引起許多人羡慕,我是不會感到意外的。」 「是啊,尤其如果您願意按照我吩咐您的話去做。」 「吩咐我?」 「是的,吩咐您。現在有一件高尚而神聖的事要做,先生,同時能賺很多錢。」 波那瑟太太知道,對丈夫談錢,就是抓住了他的弱點。 可是,一個人,哪怕是一位服飾用品商,只要與紅衣主教黎塞留談上十分鐘話,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能賺很多錢!」波那瑟撇了撇嘴說道。 「對,能賺很多。」 「大概多少?」 「可能一千比斯托爾。」 「您要我去做的事真很重要?」 「是的。」 「是幹什麼?」 「您立刻出發,我交給您一封信,不管遇到什麼情況,您都不能丟了它,一定要送到收信人手裡。」 「那麼叫我去哪兒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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