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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掌璽大臣賽基埃又一次想打鐘驅魔(2)


  正當她深深地沉浸在最陰鬱的心事當中的時候,房間的門開了,進來的是國王。

  朗讀立刻停止了,所有侍女一齊站起來,房間裡鴉雀無聲。

  國王沒有任何禮貌的表示,只是走到王后面前停下來,用很不自然的口氣說道:

  「娘娘,掌璽大臣要來晉見您,他會把我委託他辦的事知照您的。」

  可憐的王后不斷受到離婚、發配、甚至審判的威脅,這時雖然抹了胭脂,臉色還是顯得煞白,禁不住問道:

  「這次晉見是為了什麼,陛下?掌璽大臣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陛下本人不能對我說嗎?」

  國王毫不理會,轉身就走,而幾乎同一時刻,禁軍隊長基多先生通報掌璽大臣到。

  掌璽大臣露面時,國王已經從另一道門出去了。

  掌璽大臣半微笑,半臉紅地進來了。這個人物我們在本故事的發展過程中可能還會碰到的,所以讀者現在就來認識他一下,是不會有什麼害處的。

  這位掌璽大臣是個討人喜歡的人。巴黎聖母院的議事司鐸戴羅什·勒馬斯爾,曾經給紅衣主教當過跟班。是他把賽基埃推薦給紅衣主教的,說他是個非常忠實的人。紅衣主教信任他,覺得他挺不錯。

  流傳著一些有關他的故事,下面是其中之一:

  在度過一段動盪不安的青春期之後,他進了一所隱修院,為的是至少暫時抑制一下青年時期的種種荒唐行為。

  可是,這個可憐的苦修者在踏進這塊聖地之時,沒有趕快把門關嚴,致使他所逃避的情欲跟隨他一塊進到了裡邊,依然不停地來糾纏他。他把這種不幸向院長作了懺悔;院長願意盡其所能,保護他不受侵擾,便教他一個驅除誘惑人的惡魔的法子,即抓住打鐘的繩子,拼命敲鐘。這告發的鐘聲一響,隱修士們立刻明白,誘惑人的惡魔包圍了他們之中的一個教友,全體修士便都開始祈禱。

  這位未來的掌璽大臣覺得這個建議不錯,便依靠修士們的祈禱的有力支援,來驅除惡魔。可是,惡魔不會輕易退出它已佔據的地盤。你越是驅除它,它越是加倍來誘惑,結果鬧得鐘聲白天黑夜響個不停,報告我們這位苦修者希望禁欲的非常強烈的願望。

  修士們再也得不到片刻休息。白天,他們不停地在通往祈禱室的臺階上跑上跑下;夜裡除了晚禱和午夜過後一點鐘的晨禱,他們還要一二十次從床上爬下來,跪在寢室裡的地板上祈禱。

  不知道是魔鬼撒了手,還是修士們厭倦了,三個月之後,這個苦修者重新出現在社會上,人人都知道他是最可怕的魔鬼附身者,過去從沒見到過。

  他出了修道院,就進了司法界,接替他叔父的位置,當上了大理院院長,一頭紮進紅衣主教的派別,表現得相當精明,遂擢升為掌璽大臣,竭誠為紅衣主教賣力,幫助他發洩對太后的憎恨,對安娜·奧地利進行報復,在夏萊案件①中慫恿法官,鼓勵圍獵總監拉夫馬②的試驗。他很善於迎合紅衣主教,獲得了紅衣主教的全部信任,最後接受了這個特殊使命,為了執行這一使命而來到了王后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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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夏萊(一五九九——一六二六),在情婦謝弗勒斯夫人慫恿下密謀反對紅衣主教,被處決。

  ②拉夫馬(一五八四——一六五七),酷吏,以在審判反對黎塞留的貴族的案件中,施用酷刑而著稱。


  賽基埃進來時,王后還是站著的。一瞥見他,王后立刻在扶手椅裡坐下,並且招呼侍女們在軟墊或圓凳上坐下。

  「先生有何貴幹!」安娜·奧地利用非常高貴的口氣問道,「您來此有何目的?」

  「娘娘,請恕臣冒昧,臣有幸前來覲見陛下,是奉聖上之命,來仔細檢查娘娘的書信。」

  「怎麼,先生!檢查我的書信……查到我頭上來了!這可是侮辱性的行為!」

  「臣請娘娘寬恕。在這種情況下,臣只不過是國王手裡的工具。國王陛下不是剛從這裡出去的嗎?難道王上沒有親口告訴您預備臣來進見?」

  「那就檢查好了,先生。看來我成了罪犯啦。愛絲特法尼婭,把我所有桌子和寫字臺的鑰匙給他。」

  掌璽大臣只是裝模作樣翻看了家具的抽屜。他知道,王后當天寫的那封重要的信,決不會藏在家具的抽屜裡。

  他把書桌的抽屜開關了足足二十次之後,儘管非常猶豫,但也不得不,是的,不得不走最後一著了,就是搜查王后本人。因此,掌璽大臣向安娜·奧地利走去,顯出挺尷尬的樣子,用為難的口氣說道:

  「現在就剩下主要的一項檢查沒進行了。」

  「檢查什麼?」王后問道,與其說她不明白掌璽大臣的意思,不如說她不願意明白。

  「王上肯定您白天寫了一封信,並且知道這封信還沒寄走。這封信在您的桌子和寫字臺裡都沒找到,然而它總該藏在某個地方。」

  「您膽敢在您的王后身上動手?」安娜·奧地利說著直挺挺地站起來,兩眼盯住掌璽大臣,目光裡幾乎帶有威脅的神色。

  「我是忠於王上的臣子,娘娘,王上下令的事情,我不能不做。」

  「哼,的確是這樣,」安娜·奧地利說道,「紅衣主教的密探們為國王效盡了犬馬之勞。我今天是寫了一封信,這封信沒有寄走。它在這兒。」

  王后抬起玉手,擱在胸前衣襟上。

  「那麼,請把這封信給我,娘娘。」掌璽大臣說道。

  「我只把它交給國王,先生。」安娜說。

  「國王如果要您把這封信直接交給他,娘娘,他剛才就開口向您要了。我再說一遍,國王是派我來要這封信的,您要是不給……」

  「不給又怎樣?」

  「國王叫我就硬拿去。」

  「怎麼,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奉命可以採取嚴厲措施,娘娘,有權在陛下身上搜尋那封可疑的信。」

  「多麼駭人聽聞!」王后叫起來。

  「娘娘,還是不要費事的好。」

  「您知道嗎,先生,這種行為可是卑鄙無恥的暴行。」

  「國王是這樣命令的,娘娘,請寬恕臣子。」

  「我絕不容許,不,寧可死也不容許!」王后嚷著,剛烈的西班牙和奧地利血統在她身上反抗了。

  掌璽大臣深深地鞠一躬,顯然是決心完成他所承擔的使命,而不想後退一步,像刑訊室裡的劊子手那樣逼近安娜·奧地利;在場的人看見她眼裡立刻迸出了憤怒的熱淚。

  正如我們前面說過,王后有著傾國傾城的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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