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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第05章 德·布裡薩克小姐如何設法使她的新婚第二夜

  德·布裡薩克小姐,亦即聖呂克夫人,如何設法使她的新婚第二夜

  不同於第一夜

  比西直接到以前查理九世十分喜愛的武器陳列室裡去,這間房間經過重新分配,已經變成國王亨利三世的寢宮,而且相應地作過了安排。查理九世是一個狩獵的國王,打鐵的國王,詩人的國王,他在這房間裡堆放著鹿角、火槍、手稿、書籍和虎鉗。亨利三世在裡面放了兩張天鵝絨和緞子的床,一些非常淫蕩的圖畫、聖物,被教皇祝聖過的聖牌,從東方運來的小香袋,以及他搜集收藏的最好的劍術用劍。

  比西知道得很清楚亨利不在房間,因為他的弟弟在外邊要求覲見;他也知道緊貼國王寢宮的是查理九世的奶媽的套間,現在已改為亨利三世的宏臣的臥房。由於亨利三世對寵臣變化無常,這套間就陸續成為聖梅格蘭、莫吉隆、奧、埃佩農、凱呂斯和熊貝格的臥房,而目前這時刻,按照比西的想法,一定是由聖呂克佔據著,因為像人人見到的那樣,國王對他突然又熱烈的寵愛起來,甚至把這個年輕人從他的新娘手中奪過來。

  亨利三世是一個生理結構非常奇特的人,他既輕浮淺薄,也能深思熟慮;既膽小如鼠,也勇敢無畏;他經常厭倦無聊,經常憂慮不安,經常幽思冥想,對他這樣一個人,必須終日有散心的消遣才能打發時日:白天,有人聲鼎沸,有娛樂,有體育段煉,有假面舞會,有化裝舞會,有陰謀詭計;晚上,有燈光,有喋喋不休的嘮叨,有祈禱或者荒淫放蕩。因此,亨利三世大概是我們在當時世界上所能發現的唯一具有這種性格的人。亨利三世是古代的所謂陰陽人,他應該出生在某個東方城市裡,在啞巴、奴隸、太監、宮廷侍從、哲學家、詭辯家的包圍之中,他的統治應該標誌著一個特殊的時代,既有萎靡不振的荒淫放蕩,也有從未見過的瘋狂行為,處在尼祿[注]和埃拉加巴[注]的兩種統治之間。

  比西猜到聖呂克住在奶媽的套間裡,就去敲打兩間臥室共用的候見室的門。

  衛兵隊長走過來開門,見到比西十分驚異,他喊道:

  「德·比西先生!」

  比西說道:「是我,親愛的德·南希先生。國王想同聖呂克先生談話。」

  隊長回答道:「很好;我派人去通知聖呂克先生說國王要找他談話。」

  比西隔著半開的門向他的侍從意味深長地使了一個眼色。

  然後他轉過來問德·南希先生:

  「他在幹什麼呀,這個可憐的聖呂克?」

  「他在同希科先生說笑,先生;他等待著國王回來,國王因為安茹公爵要求覲見,走出去了。」

  比西問衛兵隊長:「您能允許我的侍從在這兒等我嗎?」

  隊長回答:「好的,請便。」

  比西回過頭來喊少婦:「進來,讓。」

  他用手指指了一下一扇窗戶的窗洞,叫她躲進去。

  她剛蜷縮到裡面,聖呂克就走進采了。出於禮貌,德·南希先生退到一邊,避免聽見他們的談話。

  聖呂克用刺耳的聲音說:「國王又要我幹什麼?」說時滿臉不高興的樣子。「啊!原來是您,德·比西先生?」

  「是我,親愛的聖呂克,首先……」

  他壓低了嗓音。

  「首先,得感謝您幫了我的大忙。」

  聖呂克說道:「哦!這沒有什麼,我討厭一個像您這樣勇敢的貴族被人暗殺。我還以為您已經死了呢。」

  「只差一點兒,可是在這種情形下,一點兒就意味著了不起了。」

  「怎麼一回事?」

  「是這樣:我吃了他們狠狠的一劍,我加倍地回敬,我相信,是擊中了熊貝格和埃佩農。至於凱呂斯,他得感謝他的頭蓋骨救了他的命。他是我所遇見的人中最兇狠的一個。」

  聖呂克說道:「啊!把詳細情形告訴我吧,這樣可以使我散散心,」一邊說一邊張大嘴巴打呵欠,幾乎使下巴都脫骱了。

  「目前我沒有時間,親愛的聖呂克。而且,我是為別的事情到這兒來的。看來,您煩悶到了極點,是嗎?」

  「煩悶到頂了,就是怎麼回事。」

  「好吧,我來幫您散散心吧。真見鬼!受人之恩,必須回報嘛。」

  「您說得對,您報給我的恩絕不小於我對您的幫忙,因為人可以死於劍下,也能死於煩悶,煩悶而死,雖然拖的時間較長,但也必死無疑。」

  比西說道:「可憐的伯爵!原來您真的如我所料到的那樣失去了自由嗎?」

  「完全失去了自由。國王硬說只有我的詼諧性格能夠使他開心。國王十分寬宏大量,因為從昨天起我就對他板起面孔,比他的猴子樣子更難看;我對他說話粗暴,比他的小丑更刻薄,他也毫不在乎。」

  「算了吧!我在想,我能不能像我剛才說過那樣,幫您一個忙,報答您的大德?」

  聖呂克說道:「當然可以。您可以到我的家裡,或者正確點說,到德·布裡薩克元帥家裡,安慰一下我的可憐的妻子,她一定非常擔心而且認為我的行為十分古怪。」

  「我對她說什麼呢?」

  「天哪!告訴她您看見的一切吧,就是說,我成了囚徒,被禁止出宮;又說,從昨天起,國王同我談起友情,內容就跟西塞羅[注]所寫的一樣,又談起道德,就像蘇格拉底[注]所身體力行的那樣。」

  比西笑了起來,問道:「那麼您怎樣回答他?」

  「見鬼!我回答他說,關於友情,我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說到道德,我是一個邪惡的人。可是這仍然不能阻止他固執地一邊向我歎氣一邊翻來覆去地對我說:啊!聖呂克,友情難道只是一場空!啊!聖呂克,道德難道只是徒有虛名!只不過,他用法語說了以後,又用拉丁語說,最後又用希臘語重複一遍。」

  聽見這番俏皮話,比西的年輕侍從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聖呂克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她。

  「有什麼辦法呢,親愛的朋友!他認為這樣可以感動您。Bisrepetitaplacent[注]便何況是ter[注]可是這就是我所能夠為您做的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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