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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是真的,因為唯一的天主兩次救了我的命。事實是,第二次天主化成了陛下的容貌。」

  「那第一次他是什麼外貌呢?」

  「是一個普通人的外貌,勒內的外貌,他看見自己和天主混合在一起,會大為吃驚的。是的,您,陛下,您從刀劍下救了我。」

  查理皺皺眉頭,因為他記起了他把亨利奧帶到巴雷街的那一夜。

  「勒內呢?」他問。

  「勒內使我沒有受到毒藥之害。」

  「喲!您真走運,亨利奧,」國王說,他想微笑,可是一陣劇痛,使笑容成了神經性的收縮。「那可不是他的職業。」

  「陛下,兩次奇跡救了我。一次奇跡是由於那個佛羅倫薩人的後悔,一次奇跡是由於您的仁慈。是的,我向陛下承認,我怕老天對創造奇跡感到厭倦,我想逃,是根據這條公理:自助者天助。」

  「為什麼您沒有早對我說呀,亨利?」

  「昨天要對您說這樣的話,我就是一個告密人了。」

  「那您今天對我說呢?」

  「今天這是另一回事了;我受到控告,我為自己辯白。」

  「您相信那第一次的企圖嗎,亨利奧?」

  「和相信第二次一樣。」

  「別人打算毒死您?」

  「他們是這樣打算的。」

  「用的什麼?」

  「用的鴉片膏。」

  「用鴉片膏怎樣毒死人?」

  「老天爺!陛下,您問勒內好了;他們用手套放毒……」

  查理皺皺眉,他漸漸露出了笑臉。

  「對,對,」他說,就象他在對自己說話似前;「逃避死亡是天主創造的人的天性。為什麼智慧不能做出天性做的事情呢?」

  「怎麼樣!陛下,」亨利問,「陛下對我的坦率滿意嗎?您相信我把什麼都告訴您了嗎?」

  「是的,亨利奧,是的,您是一個正直的小夥子。您相信怨恨您的那些人並沒有感到厭倦,他們的新的企圖可能已經策劃好了。」

  「陛下,每天晚上我都奇怪自己還活著。」

  「這是因為別人知道我愛您,亨利奧,您看,他們打算弄死您。但是,您放心;他們將因為他們的惡意而受到懲罰。目前,您自由了。」

  「自由離開巴黎,陛下?」亨利問。

  「不,您知道我不可能少掉您。哎!真見鬼,我應該有什麼人愛我。」

  「那麼,陛下,如果陛下把我留在身邊,是否能賜給我一項恩典……」

  「什麼恩典?」

  「這就是不把我作為朋友留下來,而是作為犯人留下來。」

  「怎麼,作為犯人?」

  「是呀!陛下沒有看到是他的友情使我完蛋的嗎?」

  「您寧願要我憎恨您?」

  「表面上的憎恨,陛下。這種憎恨會拯救我。只要別人認為我已經失寵,他們就不會急著看我死了。」

  「亨利奧,」查理說,「我不知道您希望的是什麼,我不知道您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如果您的希望沒有實現,如果您沒有達到您自己定下的目的,我將會十分驚奇。」

  「我能信賴國王的嚴格的措施嗎?」

  「能。」

  「那麼,我就非常放心了……現在陛下有什麼吩咐?」

  「亨利奧,您回去吧。我,我人不舒服,我去看看我的狗,然後上床睡覺。」

  「陛下,」亨利說,「陛下應該請一位醫生來,您今天身體不舒適的情況也許比您想像的嚴重。」

  「我已經叫人去通知昂布魯瓦斯·帕雷了,亨利奧。」

  「那麼我離開您也比較放心了。」

  「說真心話,」國王說,「我以為在我的整個家族裡,您是唯一真正愛我的人。」

  「您真是這樣以為嗎,陛下?」

  「以紳士的誠意!」

  「好!請把我託付給南塞先生,就象我是一個您的怒火不容他再活上一個月的人那樣。您這樣做,我會長久地愛您。」

  「南塞先生!」查理喊道。

  衛隊長走了進來。

  「我把王國最大的罪犯交在您的手中,」國王繼續說,「您要用您的腦袋向我保證他的安全。」

  亨利神色懊喪地跟著南塞先生走出去。

  五十三  阿克泰翁

  查理現在一個人了,他非常驚奇,他的兩個忠實的夥伴一個也沒有看見出現。這兩個忠實的夥伴是他的奶媽瑪德隆和他的獵兔狗阿克泰翁。

  「奶媽大概到她認識的某個胡格諾派教徒家裡去唱聖詩了,」他心裡想,「阿克泰翁因為我早上鞭打它,還在生我的氣。」

  查理拿了一支蠟燭,走到奶媽的房裡。奶媽不在。瑪德隆的套房有一扇門,我們都記得,正通向武器陳列室。他向這扇門走過去。

  可是在路上他曾經感覺過的那種痛苦又發作了,就象對他進行突然襲擊一樣。國王痛得厲害,如同一根燒紅的鐵攪著他的內臟。難以遏制的乾渴折磨著他。他看見桌子上有一杯牛奶,就一口氣喝下去,覺得稍許好過了一些。

  他又拿起他放在一件家具上的蠟燭,走進書房。

  他大吃一驚,阿克泰翁沒有來迎接他。它給關起來了嗎?要是這樣的話,它聽到它的主人狩獵回來,會叫起來的。

  查理呼喚,吹口哨,什麼也沒有出現。

  他向前走了幾步,蠟燭光一直照到房間一個角落裡。他看見在這個角落裡前方磚地上躺著一堆毫無生氣的東西。

  「喂!阿克泰翁,喂!」查理喚道。

  他又吹了一下口哨。

  那只狗一動也不動。

  查理跑到它身邊,摸摸它,可憐的動物已經僵硬,全身冰涼。它的嘴因為痛苦收縮得緊緊的,流出了幾滴膽汁,還攙和著帶血的、起白沫的涎沫。這只狗在房間裡找到它主人的一頂扁軟帽,它想把頭枕在代表它的朋友的這件東西上死去。

  看到這個情景,他忘記了自己的痛苦,而且使他恢復了精力,怒火在查理的血管裡燃燒,他想呼喊,可是做國王的人受到他們崇高身份的約束,不能象普通人那樣,因為激動或者防護立刻做出什麼行動來。查理考慮到這裡面有什麼背叛他的行為,他不作聲了。

  他跪倒在他的狗前面,用內行的眼光看著屍體。它的眼睛無神,舌頭通紅,上面全是膿痘。這是一種古怪的病,查理不禁渾身哆嗦起來。

  國王重新戴上他脫下後放在腰帶上的手套,抬起狗的土色的嘴唇,看它的牙齒。他在牙縫裡看見有些微白的碎片鉤在尖牙的尖上。

  他取下這些碎片,認出了這是紙頭。

  在紙頭旁邊的牙肉,腫得非常厲害,牙齦全腫起來了,好象被硫酸鹽腐蝕過一樣。

  查理留心地向他四周看。在地毯上躺著兩三片紙頭,就象他在狗的嘴裡認出的紙頭一樣。這幾片紙頭裡有一片比其他的要大些,還黴零碎碎看得出是一張術版畫。

  查理的頭髮直豎,他認出了這就是那張畫著用猛禽狩獵的王爺的插圖的碎片,阿克泰翁是從他那本狩獵的書上撕下來的。

  「啊!」他臉色變得蒼白,說道,「書給毒藥染上過。」

  接著,他突然回憶起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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