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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海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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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在銅鑼上敲了一下。沒出一秒鐘,一扇暗門打開了,阿裡拿著兩支長煙筒進來、煙筒上已裝好了上等的土耳其煙絲。 「真是神了!」阿爾貝說。 「噢,沒什麼,這其實非常簡單,」基督山回答。「阿裡知道我平常在喝茶或喝咖啡的時候總要抽煙,他知道我吩咐備茶,他也知道我帶您一起回家。我招呼他的時候,他知道我為什麼要招呼他,而且由於他的國家都用煙筒待客,所以他拿了兩支長煙筒來而不是只拿一支。」 「您的解釋當然很在理,不過確實也只有您——啊!那是什麼聲音呀!」馬爾塞夫於是把他的頭歪向門口,裡面傳出一種吉他般的聲音。 「說實話,我親愛的子爵,您今天晚上是命中註定是要聽音樂的,您剛才從騰格拉爾小姐的鋼琴那兒逃開,又遭到海黛的月琴的攻擊。」 「海黛!好可愛的一個名字!那麼,除了在拜倫的詩裡以外,世界上真有女人叫海黛這個名字的嗎?」 「當然有。海黛這個名字在法國很不多見,但在阿爾巴尼亞和伊皮魯斯卻普通得很。這種名字就象你們稱為純潔·謙恭·天真·騰格拉爾小姐,那麼印在結婚請帖上該有多好呀!」 「輕點兒,」伯爵說,「別這麼大聲,海黛也許會聽到的。」 「您覺著她會不高興嗎?」 「不,當然不。」伯爵以一種倨傲的表情說。 「那麼,她為人非常和善了,是不是?」阿爾貝說。 「那不叫和善,而是她的本分,一個奴隸不能拂逆她的主人。」 「喏,您現在自己又開起玩笑來了。現在還有奴隸嗎?」 「當然嘍,因為海黛就是我的奴隸。」 「真的,伯爵,您的所作所為都跟別人不一樣。基督山伯爵閣下的奴隸!咦,這在法國倒是一種爵位了。據您花錢的標準來算,這個職位起碼得值十萬艾居一年。」 「十萬艾居!那個可憐的姑娘本來不止那個價錢。她出生在珠寶堆,《一千零一夜》裡記載的那些財寶和她所擁有的一比,就顯得微乎其微了。」 「那麼她一定是一位公主了?」 「您猜對了,而且是她祖國最顯赫的公主之一。」 「我原也這麼想。可這麼顯赫的一位公主怎麼會變成一個奴隸呢?」 「達翁蘇斯[古代敘拉古的達翁蘇斯王之子,失位後,流亡于可林斯,成為該地的學校教師。——譯注]這個暴君怎麼會變成一個小學教師呢?那是戰神的安排,我親愛的子爵——是造化捉弄人的結果。」 「她的姓名是需要保密嗎?」 「對別人要保密,對您卻用不著,我親愛的子爵,您是我的朋友,您不會張揚出去——您願不願意?——如果您答應不張揚出去——」 「噢!我用人格擔保。」 「您知道亞尼納總督的身世嗎?」 「阿裡·鐵貝林嗎?當然嘍,家父就是在他手下服役的時候起家的呀。」 「不錯,我倒忘記那回事了。」 「嗯!海黛是阿裡·鐵貝林的什麼人?」 「就是他的女兒。」 「什麼?阿裡總督的女兒?」 「阿坦克總督和美人凡瑟麗姬的女兒。」 「給您作奴隸?」 「是的,當然是的。」 「但她怎麼會落得這個樣子呢?」 「嗯,有一天我經過君士坦丁堡市場把她買下來的。」 「真神了!我親愛的伯爵,誰跟您在一起,誰就不是在生活而是在做夢了。現在,我也許可以提出一個輕率莽撞的要求,但是——」 「請說。」 「但是既然您和海黛一起外出過,有幾次甚至帶她上過戲院——」 「怎麼?」 「我想我也許可以冒昧地請您賞我個臉。」 「您什麼都可以向我要求。」 「好,那麼,我親愛的伯爵,介紹我見見您的公主好嗎?」 「可以照辦。但有兩個條件。」 「我馬上接受。」 「第一是您絕不能告訴任何人說我允許過您和她會面。」 「好極了,」阿爾貝舉起一隻手說,「我發誓絕不告訴人。」 「第二是您絕不能告訴她,說令尊曾經在她父親手下服役過。」 「這一點我也可以發誓。」 「這就行了,子爵,您會記住這兩個誓言的,對不對?我知道您是一個很講信用的人。」 伯爵又敲了一下銅鑼。阿裡又進來了。「告訴海黛,」他說,「我馬上就去和她一起喝咖啡,告訴她,我希望她允許我介紹我的一位朋友和她見面。」阿裡鞠躬退出。 「現在,請小心,」伯爵說,「提問題別太直接,我親愛的馬爾塞夫。如果您想知道什麼事情,告訴我,我去問她。」 「行。」 阿裡第三次進屋,掀開那張掩著門的幕,向他的主人和阿爾貝示意他們可以進去。 「我們進去吧。」基督山說。 阿爾貝用手理了理他的頭髮,卷卷他的鬍子,對自己的儀錶覺著滿意了之後,就跟著伯爵走進那個房間;伯爵則在進屋前已重新戴上他的帽子和手套。阿裡象一個前衛似的駐守在門外;門口由三個法國侍女在梅多的指揮下把守著。海黛在她那一套房間的第一個屋子裡等候她的客人,這是她的客廳。她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露出冷靜和期待的神情,因為除了基督山以外,這是她第一次跟男人見面。她坐在房間一隅的一張沙發上,按照東方人的習慣,交叉著兩腿,舒舒服服地象一隻小鳥躺在窠裡一樣,這窠用的是東方最華貴的鑲花綢緞搭構成的。她的身邊放著那只她剛才撫弄過的樂器;那種儀態,以及那種環境,讓她顯得可愛非常。一見到基督山,她就站起身來,用她所特有的那種愛和順從的微笑迎接他。基督山朝她走過去,伸出一隻手,她把那只手捧到她的嘴上。 阿爾貝仍然站在門口,被那種罕見的美迷住了,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美,在法國,這種美是無法想像的。 「您帶來的是什麼人?」那位年輕女郎用現代希臘語問基督山,「是兄弟,朋友,生疏的相識,還是仇敵?」 「一位朋友。」基督山也用相同語言說。 「他叫什麼名字?」 「阿爾貝子爵。就是我在羅馬從強盜手裡救出來的那個人。」 「您想讓我用哪一種語言和他說話?」 基督山轉向阿爾貝。「您懂現代希臘語嗎?」他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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