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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小卡瓦爾康蒂的進展(2)


  「聖·梅朗侯爵到巴黎來的時候,上路沒有幾天就死了,侯爵夫人到巴黎以後,沒過幾天也死了。您知道嗎?」

  「是的,」基督山說,「我聽說過這件事。但是,正如克勞狄斯對哈姆雷特所說的,『這是一條自然法則,他們的父母死在他們的前頭,他們哀悼他們的逝世,將來他們也要死在他們兒女的前頭,於是又要輪到他們的兒女來哀悼他們了。』?

  「但事情不光這些呢。」

  「不光這些!」

  「不,他們的女兒本來要嫁給——」

  「弗蘭茲·伊皮奈先生。難道婚約解除了嗎?」

  「昨天早晨,看來,弗蘭茲已經謝絕了這種榮尚。」

  「真的,知不知道理由?」

  「不知道。」

  「真奇怪!這接二連三的不幸,維爾福先生怎麼受得了呢?」

  「他還是照常——象一個哲學家一樣。」

  這時騰格拉爾一個人回來了。

  「哎!」男爵夫人說,「你把卡瓦爾康蒂先生丟給你的女兒了嗎?」

  「還有亞密萊小姐呢,」銀行家說,那麼你還以為她不是人嗎?」然後他轉身對基督山說,「卡瓦爾康蒂王子是一個很可愛的青年,對不對?可他真的是一位王子嗎?」

  「我沒有責任答覆您,」基督山說。「他們介紹我認識他父親的時候,據說是一位侯爵,那麼他應該是一個伯爵。但我想他似乎並不非得要那個頭銜。」

  「為什麼?」銀行家說。「如果他是一位王子,他就不應該不維持他的身份。每一個人都應該維護自己的權利,我不歡喜有什麼人否認他的出身。」

  「噢!您是一個十足民主派。」基督山微笑著說。

  「可你看不出來你自己個兒的問題嗎?」男爵夫人說,「如果,碰巧,馬爾塞夫先生來了,他就會知道卡瓦爾康蒂先生在那個房間裡,而他儘管是歐熱妮的未婚夫,卻從來沒讓他進去過。」

  「碰巧這兩個字你說得恰當,」銀行家說道,「因為他很少到這兒來,如果真的來了,那才叫是碰巧呢。」

  「可要是他來了,見到那個青年跟你的女兒在一起,他會不樂意呀。」

  「他!你錯啦。阿爾貝先生可不會賞我們這個臉,為他的未婚妻吃醋,他愛她還到不了那個程度呢。而且,他不樂意我也不在乎。」

  「可是,按我們現在這種情況——」

  「對,你知道我們現在的情況是怎麼樣的嗎?在他母親的舞會上,他只跟歐熱妮跳了一次,而卡瓦爾康蒂先生卻跳了三次,他壓根兒不在乎。」

  僕人通報馬爾塞夫子爵來訪。男爵夫人急忙站起來,想走到書齋裡去,騰格拉爾拉住她。「別去!」他說。他吃驚地望著他。基督山好象沒有注意到這些情形。阿爾貝進來了,他打扮得非常漂亮,看起來很快活。他很有禮貌地對男爵夫人鞠了一躬,對騰格拉爾如熟人一般地鞠一躬,對基督山則很親熱地鞠一躬。然後又轉向男爵夫人說:「我可以問問騰格拉爾小姐好嗎?」

  「她很好,」騰格拉爾連忙回答,「她現在正在她的小客廳裡和卡瓦爾康蒂先生練習唱歌。」

  阿爾貝保持著他那種平靜和漠不關心的樣子;他也許心裡氣惱,但他知道基督山的眼光正盯著他。「卡瓦爾康蒂先生是一個很好的男中音,」他說,「而歐熱妮小姐則是一個很棒的女高音,而且鋼琴又彈得象泰爾堡[泰爾堡(一八一二—一八七一),瑞士著名鋼琴家。——譯注]一樣妙。他們合唱起來一定是很好聽的。」

  「他們兩個配起來非常妙。」騰格拉爾說。

  這句話粗俗得都使騰格拉爾夫人面紅耳赤,阿爾貝卻好象沒有注意到。

  「我也算得上是一位音樂師,」那位青年說,「起碼,我的老師常常這麼對我說。可說來奇怪,我的嗓子跟誰都配不上來,尤其配不上女高音。」

  騰格拉爾微笑了一下,好象是說,那沒關係。然後,顯然他很想取得他的效果,就說:「王子和我的女兒昨天大受讚賞。您沒有來參加吧,馬爾塞夫先生?」

  「什麼王子?」阿爾貝問。

  「卡瓦爾康蒂王子呀。」騰格拉爾說,他堅持要這樣稱呼那個青年。

  「對不起,」阿爾貝說,「我可不知道他是一位王子。那麼昨天卡瓦爾康蒂王子和歐熱妮小姐合唱了嗎?不用說,那肯定很好聽。很遺憾我沒有到場。但我沒法接受您的邀請,因為我已經答應陪著家母去參加夏多·勒諾伯爵夫人主持的德國音樂會。」這樣,在沉默了一會兒以後,馬爾塞夫又說,「我可以去向騰格拉爾小姐問好嗎?」好象這件事以前從未有過似的。

  「等一會兒,」銀行家攔住那青年說,「您聽到那支好聽的小曲了嗎?嗒嗒好聽得很。等一下,讓他們唱完再說吧!好!棒!棒哇!」銀行家熱烈地喝彩著。

  「確實是,」阿爾貝說,「棒得很,沒有誰比卡瓦爾康蒂王子更理解他祖國的歌曲了,『王子』是您稱呼的,對不對?可即使他現在還不是,將來也很輕易做上的。這種事情在意大利不算稀奇。我們再說說那兩位可愛的音樂家吧,您得款待我們一次,騰格拉爾先生。別告訴他們來了一個陌生客人,讓他們再唱一首歌。聽歌應該在一小段距離以外才有意思,不讓人看見,也不要看見人,這樣就不會打擾歌唱者,使他可以自由自在地把他的靈感全部釋放出來,讓他的心靈無拘無束地任意馳騁。」

  阿爾貝這種毫不上心的態度令騰格拉爾十分氣惱。他把基督山拉到一邊。「您覺著我們那位情人如何?」他說。

  「他看上去很冷淡!但您的話已經說出口的了。」

  「是的,當然嘍,我答應把我的女兒嫁給一個愛她的男子,而不是給一個不愛她的人。即使阿爾貝跟卡瓦爾康蒂一樣有錢,我也不會那麼高興地看到他娶她,他太傲慢了。」

  「噢!」基督山說,「也許是我的偏愛讓我盲目,但我可以向您保證,馬爾塞夫先生是個很可愛的青年,他一定會使小姐很幸福,而且他遲早都會有點造就——他父親的地位很不錯。」

  「哼!」騰格拉爾說。

  「那有什麼可懷疑的?」

  「我指的是過去——過去那種貧賤的出身。」

  「但一個父親過去的生活影響不了他的兒子。」

  「那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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