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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舞會(3)


  「他曾編過兩三部喜劇,在《世紀》報上寫過四五篇文章,為部長大人當選捧了五六次場。」

  「說得妙,子爵!」基督山微笑著說,「您是一位很有趣的導遊。現在請您幫我一個忙,可不可以?」

  「什麼事?」

  「別介紹我認識這幾位先生,如果他們有這個意思,請您為我擋駕。」

  這時,伯爵覺得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他轉過身來,原來是騰格拉爾。「啊!是您,男爵!」

  「您為什麼要稱呼我男爵呢?」騰格拉爾說,「您知道我對於我的頭銜並不重視。我不象您,子爵,您很看重爵位是不是?」

  「當然羅,」阿爾貝回答,「我要是沒有了頭銜,就一無所有了,而您,既使放棄男爵的頭銜,卻依舊不失為百萬富翁。」

  「不幸的是,」基督山說,「百萬富翁這個頭銜可不象男爵、法國貴族或科學院院士那樣可以終身保持的,譬如說,法蘭克福的百萬富翁,法波銀行的大股東法郎克和波爾曼,最近就宣告破產了。」

  「真的嗎?」騰格拉爾說,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不會有錯,我是今天傍晚才得到的消息,我有一百萬存在他們銀行,但及時得到警告,在一個月以前就提出來了。」

  「啊,我的上帝!」騰格拉爾喊道,「他們開了一張二十萬法郎的匯票給我!」

  「您可得小心一點,他們的簽字只剩百分之五的信用了。」

  「是的,但太遲啦,」騰格拉爾說,「我看到簽字的票據就照付了。」

  「得!」基督山說,「又是二十萬法郎,加上以前「噓!別提這些事情,」騰格拉爾說,然後,他向基督山湊近一步,又說,「尤其是在小卡瓦爾康蒂先生面前。」說完以後,他微笑了一下,轉身向他所指的那個年輕人走去。

  阿爾貝離開伯爵去和他的母親說話,騰格拉爾也已去和小卡瓦爾康蒂談天,暫時只剩下基督山獨自一個。這當兒,大廳裡非常熱。僕人托著擺滿冷飲品的茶盤在人群裡穿梭往來。

  基督山不時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但當僕人把盤子端到他面前來的時候,他卻退後一步,不吃解熱的東西。馬爾塞夫夫人的眼光始終沒有離開基督山,她看到他什麼都沒有吃過,甚至還注意到了他往後退的那個動作。

  「阿爾貝,」她問道,「你注意到沒有?」

  「什麼事,母親?」

  「我們請伯爵來赴宴,他從來沒有接受過。」

  「是的,但他在我那兒吃過午飯,真的,那次他還是初次在巴黎社交界露面呢。」

  「但你的家並不是馬爾塞夫先生的家,」美塞苔絲喃喃說,「他來這兒以後,我一直在觀察他。」

  「是嗎?」

  「是的,他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伯爵的飲食是很節制的。」

  美塞苔絲抑鬱地微笑了一下。「你再過去,」她說,「等下一次託盤送來的時候,務必請他吃些東西。」

  「為什麼,母親?」

  「聽我的話,阿爾貝。」美塞苔絲說。

  阿爾貝拿起他母親的手吻了一下,踱到伯爵身邊。又有一隻擺滿冷飲品的盤子送了來,她看到阿爾貝想勸伯爵吃些東西,但他卻堅決地拒絕了。阿爾貝回到母親那兒,她的臉色非常蒼白。

  「是吧,」她說,「你看到他拒絕了嗎!」

  「是的,但您何必因此難過呢?」

  「你知道,阿爾貝,女人的心是很奇怪的,我喜歡看到伯爵在我的家裡吃些東西,即使一粒石榴也好。也許他不習慣法國的飲食,喜歡吃別的東西吧。」

  「哦,不會的。在意大利的時候,我看他是什麼都吃的,顯然他今天晚上不想吃東西。」

  「也許是」伯爵夫人說,「他是在熱帶過慣了的,他可能不象我們這樣怕熱。」

  「我想不見得,因為他剛才還向我訴苦說,他感到熱得幾乎要窒息了,還問我為什麼不把百葉窗也象玻璃那樣打開。」

  「可不是,」美塞苔絲說,「這倒是個好辦法,可以試試他是否故意不肯吃東西。」於是她離開大廳。一分鐘以後,百葉窗全部打開了,透過那些垂下素馨花和女萎草的窗口,可以看到點綴著各色燈籠的花園和擺列在帳幕底下的宴席。跳舞的,玩牌的,談話的所有的客人都發出了歡快的喊聲。每一個人都歡歡喜喜地享受著微風。這時,美塞苔絲重新出現,她的臉色比以前更蒼白了,但神色很鎮定。她一直向以她丈夫為中心的那群人走過去。「別把這幾位先生拖在這兒,伯爵,」

  她說,「我想,他們大概都願意到花園裡透透氣,太悶了,他們不是在玩牌。」

  「啊,」一個風流的老將軍說,「我們不願意單獨到花園裡去。」

  「那麼,」美塞苔絲說,「我來領路。」她轉向基督山,又說,「伯爵,您可以陪我去走走嗎?」

  對於這樣簡單的一句話,伯爵幾乎踉蹌了一下,他看了看美塞苔絲。那一瞥的時間實際上極其短暫,但伯爵夫人卻覺得似乎有一世紀那麼久。他把他的胳膊遞給伯爵夫人。她挽起他的胳膊,或者說得確切些,只是用她那只纖細的小手輕輕觸著它,於是他們一同走下那兩旁列著躑躅花和山茶花的踏級。在他們的後面,二十多個人高聲談笑著從另外一扇小門裡湧進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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