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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卡瓦爾康蒂少校(3)


  「是的,沒錯,是這個。」那位意大利人驚詫地望著說。

  「這是安德烈·卡瓦爾康蒂的受洗登記證,是塞拉維柴的教士出具的。」

  「完全不錯。」

  「那麼,拿走這些證件吧,不關我的事了。您可以把它們交給令郎,令郎自然要小心保存起來。」

  「我想他一定會的!如果他遺失了」

  「嗯,如果他遺失了怎麼辦呢?」基督山說。

  「那麼,」少校答道,「就必需得去抄一份副本,又得拖一些時間才能弄到手。」

  「這事就難辦了。」基督山說道。

  「幾乎是不可能辦的。」少校回答。

  「我很高興看到您懂得這些文件的價值。」

  「我認為它們是無價之寶。」

  「哦,」基督山說,「至於那青年人的母親——」

  「至於那青年人的母親——」那位意大利人焦急地照著重複了一遍。

  「至於高塞奈黎侯爵小姐——」

  「真的,」少校說,好象覺得眼前突然又冒出問題來了,「難道還得她來作證嗎?」

  「不,先生,」基督山答道,「而且,她不是已經——對自然償清了最後的一筆債了嗎?」

  「唉!是的。」那意大利人回答。

  「我知道,」基督山說,「她已經去世十年了。」

  「而我現在才追悼她的不幸早逝!」少校悲歎著說,然後從他的口袋裡掏出一塊格子花紋的手帕,先抹抹右眼,然後又抹抹左眼。

  「您還想怎麼樣呢?」基督山說,「大家都難逃一死。現在您要明白,我親愛的卡瓦爾康蒂先生,您在法國不必告訴別人說您曾和令郎分離過十五年。吉卜賽人拐小孩這種故事在世界的這個區域並不經常發生,不會有人相信。您曾送他到某個省的某所大學去讀書,現在您希望他在巴黎社交界來完成他的教育。為了這個理由,您才不得下暫時離開維亞雷焦,自從您的太太去世以後,您就一直住在那兒。這些就夠了。」

  「您是這樣看嗎?」

  「當然啦。」

  「好極了,那麼。」

  「如果他們聽到了那次分離的事——」

  「啊,對了,我怎麼說呢?」

  「有一個奸詐的家庭教師,讓府上的仇人買通——」

  「讓高塞奈黎家族方面嗎?」

  「一點不錯,他拐走了這個孩子,想讓府上這一家族絕後。」

  「這很說得過去,因為他是個獨子。」

  「好,現在一切都說妥了,這些又喚起的往事現在不要輕易忘記了。您肯定已經猜到我已經為您準備好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了吧?」

  「是件大喜事吧?」那意大利人問道。

  「啊,我知道一個做父親的眼睛和他的心一樣是不容易被騙過的。」

  「嘿!」少校說。

  「有人把秘密告訴您了吧,或者您大概已猜到他在這兒了吧。」

  「誰在這兒?」

  「你的孩子——您的兒子——您的安德烈!」

  「我的確猜到了,」少校帶著盡可能從容的神氣回答。「那麼他在這兒了嗎?」

  「他來了,」基督山說道,「剛才我的貼身跟班進來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已經來了。」

  「啊!好極了!好極了!」少校說著,他每喊一聲,就抓一抓他上衣上的紐扣。

  「我親愛的先生,」基督山說道,「我理解你這種感情,您需要有些時間來適應您自己。我可以用這點時間去讓那個青年人準備好這一場想念已久的會見,因為我想他內心的急切也不亞於您呢。」

  「這我可以想像得到。」卡瓦爾康蒂說道。

  「好吧,一刻鐘之內,您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那麼您還用帶他來嗎?您難道還要親自帶他來見我嗎?您真是太好啦!」

  「不,我不想來插到你們父子之間。你們單獨見面吧。但不必緊張,即使父子之間的本能不提示您,您也弄不錯的。他一會兒從這扇門進來。他是個很好看的青年人,膚色很白——也許太白了一點——性格很活潑,您一會兒就可以看到他了,還是您自己來判斷吧。」

  「慢著點兒,」少校說,「您知道我只有布沙尼神甫送給我的那兩千法郎,這筆款子我已經花在旅費上了,所以」

  「所以您要錢用,那是當然的事,親愛的卡瓦爾康蒂先生。嗯,這兒先付您八千法郎。」

  少校的眼睛裡奕奕閃光。

  「現在我只欠您四萬法郎了。」基督山說。

  「大人要收條嗎?」少校說著,一面把錢塞進他上裝裡面的口袋裡。

  「要收條幹什麼?」伯爵說。

  「我想您或許要把它拿給布沙尼神甫看。」

  「哦,您收到餘下的四萬法郎之後,給我一張整數的收條就行。我們都是君子,不必這麼斤斤計較。」

  「啊,是的,確實如此,」少校說道,「我們都是君子。」

  「還有一件事。」基督山說。

  「請說吧。」

  「您可以允許我提個建議嗎?」

  「當然,我求之不得。」

  「那麼我勸您別再穿這種樣式的衣服吧。」

  「真的!」少校說,帶著很滿意的神氣望望他自己。

  「是的。在維亞雷焦的時候興許可以穿它,但這種服裝,不論它本身多麼高雅,在巴黎早已過時了。」

  「那真倒黴。」

  「噢,如果您真的愛穿您這種舊式衣服,在您離開巴黎的時候可以再換上。」

  「可我穿什麼好呢?」

  「您的皮箱裡有什麼衣服?」

  「我的皮箱裡?我只帶了一個旅行皮包。」

  「我肯定您的確沒有帶別的東西來。一個人何必帶那麼多東西來給自己添麻煩呢?而且,象您這樣的一位老軍人在出門的時候,總是喜歡盡可能地少帶行李的。」

  「就是因為這個我才——」

  「但您是一個謹慎又有遠見的人,所以您事先派人把您的行李運來。現在已經運到黎希留路太子旅館了。您就住在那兒。」

  「那麼在那些箱子裡——」

  「我想您已經吩咐您的貼身跟班把您大概需要用的衣服都放進去了——您的便服和制服。逢到大場面,您必須穿上您的制服,看起來才威嚴。別忘了佩上您的勳章。法國人雖然還在嘲笑勳章,但總還是把它們戴在身上。」

  「好極了!好極了!」少校喜不自禁地說。

  「現在,」基督山說,「您已經做好了準備,不會再興奮過度了,我親愛的卡瓦爾康蒂先生,請等著和您那個失散的安德烈團聚吧。」

  說著,基督山鞠了一躬,退到門帷後面,讓少校自個兒沉浸在狂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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