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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卡瓦爾康蒂少校(2)


  基督山拉了拉鈴,巴浦斯汀出現了。伯爵向他迎上去。

  「怎麼樣?」他低聲說道。

  「那個青年來了。」貼身跟班也低聲說道。

  「你把他領到哪一個房間去了?」

  「照大人的吩咐,在那間藍客廳裡。」

  「對了,現在去拿一瓶阿利坎特葡萄酒和幾塊餅乾來。」

  巴浦斯汀走了出去。

  「真的,」少校說,「這樣打擾您,實在於心不安。」

  「小事一樁,何足掛齒。」伯爵說。

  巴浦斯汀拿了酒和餅乾進來。伯爵把一隻杯子斟滿,但在另一隻杯子裡,他只把這種紅寶石色的液體滴了幾滴。酒瓶上滿是蛛絲,還有其他種種比一個人臉上的皺紋更確切地證明這確是陳年好酒。少校也十分聰明地拿了那只斟滿的酒杯和一塊餅乾。伯爵叫巴浦斯汀把那只盤子放在他的客人旁邊,客人就帶著一種很滿意的表情啜了一口阿利坎特酒,然後又津津有味地把他的餅乾在葡萄酒裡蘸了蘸。

  「哦,先生,您長住在盧卡是不是?您又有錢又高貴,又受人尊敬——凡是使一個人快樂的條件,您都具有了?」

  「都具有了,」少校說,急忙吞下他的餅乾,「真是都具有了。」

  「您就缺少一樣東西,否則就十全十美了,是不是?」

  「就缺少一樣東西。」那意大利人說。

  「而那樣東西就是您那個失蹤的孩子!」

  「唉,」少校拿起第二塊餅乾說,「那的確是我的一件憾事。」這位可敬的少校兩眼望天,歎息了一聲。

  「儘管告訴我,那麼,」伯爵說,「您這樣痛惜的令郎,究竟是誰呢?因為我老是以為您還是一個單身漢。」

  「一般都是那麼說,先生,」少校說,「而我」

  「是的,」伯爵答道,「而且您還故意證實那種謠傳。我想,您當然是打算掩飾青年時代的一次不檢點,免得社會上傳得紛紛揚揚?」

  少校的神色又復原了,重新裝出他那種一貫的從容不迫,同時垂下他的眼睛,大概是想借此恢復他面部的表情或幫助他想像;他時不時朝伯爵偷看上一眼,但伯爵的嘴角上依然掛著那種溫和的好奇的微笑。

  「是的,」少校說,「我的確希望這種過失能瞞過所有人。」

  「起因當然不能怪您,」基督山答道,「因為象您這樣的人是不會犯這種過失的。」

  「噢,不,當然不能怪我。」少校說著,微笑著搖搖頭。

  「得怪那位做母親的?」伯爵說道。

  「是的,得怪那位做母親的——他那個可憐的母親!」少校說道,並拿起第三塊餅乾。

  「再喝一點酒,我親愛的卡瓦爾康蒂,」伯爵一面說,一面給他倒第二杯阿利坎特葡萄酒,「您太激動啦。」

  「他那可憐的母親!」少校吞吞吐吐地說著,儘量想讓他的意志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淚腺,以使便出一滴假眼淚來潤濕他的眼角。

  「我想,她出身於意大利第一流家庭吧,是不是?」

  「她的家庭是費沙爾的貴族,伯爵閣下。」

  「她的名字是叫——」

  「您想知道她的名字嗎?」

  「噢,」基督山說,「您告訴我也多餘,因為我已經知道了。」

  「伯爵閣下是無所不知的。」那意大利人說,並鞠了一躬。

  「奧麗伐·高塞奈黎,對不對?」

  「奧麗伐·高塞奈黎!」

  「一位侯爵的小姐?」

  「一位侯爵的小姐!」

  「而您不顧她家庭的反對,總算娶到了她?」

  「是的,我娶到了她。」

  「您肯定把那各種文件都帶來了吧?」基督山說。

  「什麼文件?」

  「您和奧麗伐·高塞奈黎結婚的證書,你們的孩子的出生登記證。」

  「我孩子的出生登記證?」

  「安德烈·卡瓦爾康蒂的出生登記證——令郎的名字不是叫安德烈嗎?」

  「我想是的。」少校說。

  「什麼!您『想』是的?」

  「我不敢十分確定,因為他已經失蹤了這麼長時間了。」

  「那倒也是,」基督山說。「那麼您把文件都帶來了嗎?」

  「伯爵閣下,說來十分抱歉,因為不知道非要用那些文件,所以我一時疏忽,忘了把它們帶來了。」

  「那就很不好辦了。」基督山答道。

  「那麼,它們非要不可嗎?」

  「它們是必不可少的呀。」

  少校用手抹了一抹他的額頭。「哎呀,糟了,必不可少!」

  「當然是這樣,說不定這兒會有人懷疑到你們結婚的正當性或者你們孩子的合法性!」

  「沒錯,」少校說,「可能會有人懷疑的。」

  「倘若如此,您那個孩子的處境可就非常不樂觀了。」

  「那時他極其不利。」

  「或許那會讓他錯過一門很好的親事。」

  「太糟了!」

  「您必須知道,在法國,他們對這些是很看重的。象在意大利那樣跑到教士那兒去說『我們彼此相愛,請您給我們證婚』那是不行的。在法國,結婚是一件公事,正式結婚必須有無懈可擊的證明文件。」

  「那真不幸,我可沒有這些必需的文件。」

  「幸好,我有。」基督山說。

  「您?」

  「是的。」

  「您有那些文件?」

  「我有那些文件。」

  「啊,真的!」少校說,他眼見著他此次旅行的目的要因缺乏那些文件而落空,也深怕他的健忘或許會使那四萬八千里弗產生麻煩,「啊,真的,那就太走運了,是的,實在走運,因為我從來就沒想到要把它們帶來。」

  「我一點都不奇怪。一個人不能面面俱到呀!幸虧布沙尼長神甫您想到了。」

  「他真是個好人!」

  「他非常謹慎,想得極其周到。」

  「他真是一個值得欽佩的人,」少校說,「他把它們送到您這兒了嗎?」

  「這就是。」

  「少校緊握雙手,表示欽佩。

  「您是在凱鐵尼山聖·保羅教堂裡和奧麗伐·高塞奈黎結婚的,這是教士的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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