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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毒藥學(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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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爾福夫人客廳裡的來賓真是基督山伯爵,他此次來的目的是回拜檢察官的那次拜訪的。當然很容易想像得到,一聽到這個名字,全家人都頓時騷動起來。當僕人前來通報說伯爵光臨的時候,維爾福夫人正獨自在客廳裡會客,她吩咐立刻把他的兒子帶進來,以便再一次向伯爵道謝。愛德華很快便跑來了,倒並非服從他母親的命令,也不是對伯爵有什麼感謝的意思,純粹是出於好奇心,因為最近幾天以來,他不斷地聽人談到這位大人物,所以很想找個機會來說幾句話,搗點亂,以求博得他的母親說:「噢,這個麻煩人的孩子!但請原諒他吧,他真是『這樣的』聰明。」經過一番慣常的寒暄之後,伯爵問起了維爾福先生。 「我丈夫到國務總理那兒吃飯去了,」那年輕的太太回答說。「他剛剛去,我想他這次錯過了和你聚談的機會一定會感到很遺憾的。」 伯爵到的時候,客廳裡本來已有另外兩位客人了,出於禮貌和好奇心,他們又適度地逗留了一會兒,那四隻眼睛向伯爵凝視了一番,然後才起身告辭。 「啊!你的姐姐瓦朗蒂娜在幹什麼?」維爾福夫人問愛德華,「叫人去喊她到這兒來,我想介紹她見見伯爵。」 「那麼說,您還有一個女兒了,夫人?」伯爵問道,「我想,一定非常年輕吧?」 「她是維爾福先生的女兒,」那年輕的妻子答道,「是他的前妻生的,是一個長得很標緻的大姑娘了。」 「但有抑鬱病。」小主人翁愛德華插嘴說道,他正在找一隻美麗的長尾小鸚鵡尾巴上的羽毛,想把它拿來插在他的帽子上作花翎,那只棲在鍍金架子上的鳥被拔得吱吱咕咕地亂叫。 維爾福夫人只喊了一聲,「不許多嘴,愛德華!」然後她又說道,「不過,這個小搗蛋鬼說得也差不多,他只是鸚鵡學舌而已,這句話他聽我痛苦地說過不下一百遍了,因為雖然我們竭力想使維爾福小姐高興,但她卻天生抑鬱成性,不說話,那常常會有損於她的美。她怎麼還沒來,愛德華,去看看是怎麼回呀。」。 「因為他們去找的地方不對,她根本不在那兒。」 「他們到哪兒去找她啦?」 「諾梯埃爺爺那兒。」 「她不在那兒嗎?」 「不,不,不,不,不,她不在那兒!」愛德華唱歌似的回答說。 「那她在哪兒呢?你要是知道,為什麼不講呢?」 「她在那棵大栗子樹底下哪。」那個被寵壞了的孩子一邊回答,一邊不顧他母親的吆喝,仍拿蒼蠅去喂鸚鵡,而鸚鵡對於這種遊戲看來也很感興趣。維爾福夫人伸手去拉鈴,想叫她的侍女到剛才所說的那個地方去找瓦朗蒂娜,但這時候青年女郎卻自己走進房間裡來了,她的樣子很沮喪,誰要是留心注意她的話,還可以看到她的眼睛流淚而仍有點紅紅的。 我們總在匆匆地敘述,還沒把瓦朗蒂娜向我們的讀者正式介紹一下呢,她是一個十九歲的姑娘,身材高挑,姿容溫雅,有一頭光亮的褐色頭髮,深藍色的眼睛和那種極其高貴的嬌弱憂鬱的神氣,這種神氣完全象她的母親。她那潔白纖細的手指,她那珠圓玉潤的頸項,她那時紅時白的臉頰,使人一見,就覺得她的容貌就象那種詩意地自比為顧影自憐的天鵝的英國美女。她走進房來,看到她後母的旁邊坐著那位聞名已久的客人,就大大方方地向他行了個禮甚至連眼皮都不曾低垂一下,其舉止之雍容,更加引起了伯爵對她的注意。他站起身來回禮。 「維爾福小姐,我的繼女。」維爾福夫人對基督山道,她身子靠在沙發上,用手向瓦朗蒂娜揮了一下。 「這位就是基督山伯爵閣下,中國國王,安南皇帝。」那小頑童狡猾地望著她姐姐說道。 維爾福夫人這次是真的變了臉色,而且差一點就要怒斥這個名叫愛德華的家門瘟神了,但伯爵卻正巧相反,他微笑了一下,露出很喜歡的樣子望著那孩子,這使那母親的心裡又充滿了喜悅和高興。 「夫人,」伯爵回答說,在談話中時而望著維爾福夫人,時而望著瓦朗蒂娜,「我不是已經有幸見過您和小姐的了嗎?這個念頭已在我腦子裡轉了好一會兒了,小姐進來的時候,一看到她,我那混亂的記憶裡又多了一線光明,請原諒我的記憶力差。」 「我倒並不這麼看,閣下,維爾福小姐是不太喜歡交際的,而且我們極少出門。」那年輕的太太說道。 「那麼,夫人,我不是在社交場合中遇到的小姐、您和這個可愛小傢伙的了。況且我對巴黎社交界是完全不熟悉的,因為,我想我已經告訴過您,我到巴黎來才只有幾天的功夫,不,或許您可以容我想一想——等一等!」伯爵用手扶住額頭,像是聚精會神在思索似的。「不——是另外一個地方——不是這兒——是在——我不知道——但回想起來像是與某個宗教節日有關。記得那是個美好的天氣,小姐手裡拿著花,這個孩子正在一個花園裡追逐一隻美麗的孔雀,而您,夫人,則坐在一個什麼藤子搭成的涼亭底下。請幫我想想看看,夫人,講到這些時您的腦子裡還沒回想起某些往事嗎?」 「沒有,真的,」維爾福夫人答道,「可是依我看,閣下,假如我曾在什麼地方見過您,你的印象一定會深深地印在我的記憶裡的。」 「也許伯爵閣下是在意大利見過我們的吧。」瓦朗蒂娜膽怯地說道。 「是的,在意大利——多半是在意大利,」基督山答道,「那麼您到意大利去旅行過嗎,小姐?」 「是的,夫人和我在兩年以前到那兒去過。醫生怕我的肺不好,指定我們去呼吸那不勒斯的新鮮空氣。我們曾路過博洛涅,比魯沙和羅馬。」 「啊,對了,沒錯,小姐,」基督山大聲說道,好象這些簡單的提示已足以喚醒他的記憶了似的。是在比魯沙,那天是天靈節,在波士蒂旅館的花園裡,我們碰巧相遇的——您,維爾福夫人,令郎,小姐和我,我現在記起來了我的確有幸見過你們的。」 「關於比魯沙,波士蒂旅館,和您所指的那個節日我記得很清楚,閣下,」維爾福夫人說道,「但我可再也想不起什麼別的來了,我很慚愧自己的記憶力太差,因為我真的記不得以前曾有幸見過您。」 「這就怪了,我也記不起和您見過面的。」瓦朗蒂娜抬起她那雙美麗的眼睛望著伯爵說道。 「我可記得。」愛德華說道。 「我來幫您回憶一下吧,夫人,」伯爵又說道,「那天的天氣熱得象火燒一樣,您在那兒等馬車,因為是節日,所以車子來晚了。小姐在花園的樹蔭底下散步,令郎去追趕那只鳥,後來就跑得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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