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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聖·塞巴斯蒂安的陵墓(2)


  「您見到您的朋友派來找您的那個人了嗎?」他問弗蘭茲。

  「是的,我見到他了,」他答道。「他把這封信給了我。請把我房間裡的蠟燭點上好嗎?」

  旅館老闆吩咐點一支蠟燭來拿到弗蘭茲的房間裡去。這個年輕人看到派裡尼老闆的神色非常驚惶,就更急於要看阿爾貝的來信,所以他立刻走到蠟燭前面,拆開了那封信。信是阿爾貝寫的,底下有他的簽名。弗蘭茲讀了兩遍才明白信裡的意思。

  信的內容如下:

  「我親愛的朋友,收到此信時,務請勞神立刻在我的皮夾裡找出那張匯票(皮夾子在寫字臺的大抽屜裡),如數目不夠,把你的也加上。趕快到托洛尼亞那兒,在他那兒當場點出四千畢阿士特,將款子交與來人。我急於要這筆錢,不能拖遲。我不多說了,一切信託你了,象你可以信託我一樣。

  ——你的朋友阿爾貝·馬爾塞夫

  附筆我現在相信意大利的確有強盜了。」

  在這幾行字之下,還有兩行筆跡陌生的意大利文:「那四千畢阿士特假如在早晨六點鐘到不了我的手裡,阿爾貝馬爾塞夫子爵在七點鐘就活不成了。——羅吉·萬帕」

  弗蘭茲一看這第二個簽名,就一切都明白了,他現在懂得那個信差為什麼不肯到他的房間裡來的原因了:街上對他要比較安全一些。這麼說,阿爾貝是落在那個大名鼎鼎的強盜頭子手裡了,而那個強盜頭子的存在是他一向拒絕相信的。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他急忙打開寫字臺,從抽屜裡拿出皮夾子,從皮夾子裡拿出匯票,那張匯票的總數是六千畢阿士特;而在這六千之中,阿爾貝已花去了三千。至於弗蘭茲,他根本沒有匯票,因為他原住在佛羅倫薩,到羅馬來隻玩七八天的,他只帶了一百路易來,現在剩下的已不足五十了。所以兩個人的錢加起來,距阿爾貝所要的那筆數目還差七八百畢阿士特。不錯,在這種情形之下,他相信託洛尼亞先生一定肯幫忙的。他不敢浪費時間,正想回到勃拉西諾府去,突然他的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念頭。他想起了基督山伯爵。弗蘭茲正要拉鈴叫派裡尼老闆,那可敬的人卻自己來了。「我的好先生,」他急急地說,「你知道伯爵是否在家?」

  「在家,大人,他已經回來了。」

  「他上床了沒有?」

  「我想還沒有吧。」

  「那麼請你去敲一下他的門,問他能不能見我一下。」

  派裡尼老闆遵命而去,五分鐘以後,他回來了,說:「伯爵恭候大人。」

  弗蘭茲順著走廊走,一個僕人把他領到了伯爵那兒。他正在一間小書房裡,這個房間四周都是靠背長椅,弗蘭茲以前沒見過,伯爵向他迎上來。「哦,是什麼風把您在這個時候吹到這兒來了?」他說,「您是來和我一同用晚餐的吧?您真太賞臉了。」

  「不,我是來跟您談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的。」

  「一件嚴重的事情!」伯爵說道,並帶著他那一貫的真摯的態度望著弗蘭茲,「是什麼事?」

  「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人嗎?」

  「是的。」伯爵回答,一面走到了門口去看了看又回來。弗蘭茲把阿爾貝的那封信交給了他。

  「您看一下這封信吧。」他說道。

  伯爵看了一遍。「哦,哦!」他說道。

  「您看到那批註了嗎?」

  「看到了,的確。」

  「那四千畢阿士特假如在早晨六點鐘到不了我的手裡,阿爾貝·馬爾塞夫子爵在七點鐘就活不成了。——羅吉·萬帕』」

  「您覺得這件事該怎麼辦?」弗蘭茲問道。

  「您有沒有他要的那筆錢?」

  「有,但還差八百畢阿士特。」

  伯爵走到他的寫字臺前,打開一隻滿裝金幣的抽屜,對弗蘭茲說:「我希望您不會不給面子拋開我而向別人去借錢。」

  「您瞧,恰恰相反,我第一個就立刻來找您了。」

  「為此我謝謝您,請您自己過去拿吧。」於是他向弗蘭茲做了一個手勢,表示隨便他拿多少。

  「那麼,我們必需送錢給羅吉·萬帕羅?」那青年人問道,這次輪到他來目不轉眼地望著伯爵了。

  「您自己決定吧,」他答道,「那批註說得很明白。」

  「我想,假如您肯勞神動一動腦筋,您可以想出一個辦法來簡化這一場談判的。」弗蘭茲說。

  「怎麼會呢?」伯爵帶著驚奇的神色回答說。

  「假如我們一同到羅吉·萬帕那兒去,我相信他一定會答應您釋放阿爾貝的。」

  「我有什麼力量可以指使一個強盜呢?」

  「您不是才幫了他一次永世難忘的大忙嗎?」

  「幫了什麼忙?」

  「您不是才幫他救了庇皮諾的命嗎?」

  「什麼!」伯爵說道,「是誰告訴您的?」

  「別管了,我知道就是了。」

  伯爵皺緊眉頭沉默了一會兒。「假如我去找萬帕,您肯陪我一起去嗎?」

  「只要我同去不惹人討厭的話。」

  「就這麼辦吧。今晚的夜色很美,在羅馬郊外散一散步對我們都是很有益的。」

  「我要不要帶什麼武器去?」

  「帶去做什麼?」

  「錢呢?」

  「錢帶去也沒用。來送這封信的人在哪兒?」

  「在街上。」

  「他在等回信嗎?」

  「是的。」

  「我必須先知道我們究竟要到哪兒去。我去叫他到這兒來。」

  「那是白費力的,他不會上來的。」

  「到您的房間或許不肯,但到我這兒來,他是不會為難的。」

  伯爵走到面向街的窗口前面,怪聲怪氣地吹了一聲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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