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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狂歡節在羅馬(2)


  但是,這種玩笑不久似乎變成真的了,因為當阿爾貝和弗蘭茲再遇到農婦們的那輛馬車的時候,那個拋紫羅蘭給阿爾貝的女人看到他已把花插在了紐扣眼裡,就拍起手來。「妙!妙!」弗蘭茲說,「事情來得真妙。要不要我離開你一下?也許你願意一個人進行吧?」

  「不,」他答道,「我可不願意象傻瓜似的才送一個秋波就束手被擒。假如這位漂亮的農婦願意有所發展,明天我們還可以找到她的,或說得更確切些,她會來找我們的,那時,她會對我有所表示,而我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憑良心說,」弗蘭茲說,「你真可謂聰明如涅斯托而慎重如尤利西斯了。你那位漂亮的塞茜要是想把你變成一隻不論哪一種的走獸,她一定得非常機巧或非常神通廣大才行。」

  阿爾貝說得不錯,那位無名情人無疑的已決定當天不再出什麼新花樣,那兩個年輕人雖然又兜了幾個圈子,他們卻再也看不到那輛低輪馬車了,大概它已轉到附近別的街上去了。

  於是他們回到了羅斯波麗宮,但伯爵和那個戴藍色半邊面具的人已不見了。那兩個掛黃緞窗簾的窗口裡還有人,他們大概是伯爵請來的客人。正在這時,那口宣佈狂歡節開幕的鐘發出了結束的訊號。弗蘭茲和阿爾貝這時正在馬拉特街的對面。車夫一言不發,驅車向那條街馳去,馳過愛斯巴廣場和羅斯波麗宮,在旅館門口停了下來。派裡尼老闆到門口來迎接他的客人。弗蘭茲一開口就問伯爵,並表示很抱歉沒能及時去接他回來,但派裡尼的話使他放了心,他說基督山伯爵曾吩咐另外為他自己備了一輛馬車,已在四點鐘的時候把他從羅斯波麗宮接來了。伯爵並且還托他把愛根狄諾戲院的包廂鑰匙交給這兩位朋友。弗蘭茲問阿爾貝接不接受他的好意,但阿爾貝在到戲院去以前,還有大計劃要實行,所以他並沒答覆弗蘭茲的話,卻問派裡尼老闆能不能給他找一個裁縫。

  「裁縫!」店東說,「找裁縫來幹什麼?」

  「給我們做兩套羅馬農民穿的衣服,明天要用。」阿爾貝回答。

  店東搖搖頭。「馬上給你們做兩套衣服,明天要用?請兩位大人原諒,這個要求法國氣太重了,因為在這一個星期以內,即使你們要找一個裁縫在一件背心上釘六粒鈕扣,每釘一粒紐扣給他一個艾居,他也不會幹的。」

  「那麼我只能放棄這個念頭了?」

  「不,我們有現成做好的。一切交給我好了,明天早晨,當您醒來的時候,您就會找到一套樣樣齊備的服裝,保證您滿意。」

  「我親愛的阿爾貝,」弗蘭茲說,「一切讓我們的店家去辦好了,他已經證明過他是滿有辦法的。我們放心吃飯吧,吃完以後去看意大利歌劇去。」

  「同意,」阿爾貝回答說,「但要記住,派裡尼老闆,我的朋友和我明天早晨一定要用剛才所說的那種衣服,這是最最重要的。」

  店主重新向他們保證,請他們只管放心,一定按他們的要求去辦。於是,弗蘭茲和阿爾貝上樓到了他們的房間裡,開始脫衣服。阿爾貝把衣服脫下來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把那束紫羅蘭保存了起來,這是他明天識別的標記。兩位朋友在餐桌前坐了下來。阿爾貝禁不住談論起基督山伯爵的餐桌和派裡尼老闆的餐桌之間的不同。弗蘭茲雖然似乎並不喜歡伯爵,卻也不得不承認優勢並不在派裡尼這一邊。當他們吃最後一道點心的時候,僕人進來問他們希望在什麼時候備車。阿爾貝和弗蘭茲互相望著對方,深怕真的濫用了伯爵的好意。那僕人懂得他們的意思。「基督山伯爵大人已確確實實地吩咐過了,」他說,「馬車今天整天聽兩位大人的吩咐,所以兩位大人只管請用好了,不必怕失禮。」

  他們決定盡情地享受伯爵的殷勤招待,於是就吩咐去把馬套起來,在套馬的期間,他們換了一套晚禮服,因為他們身上所穿的這套衣服,經過了無數次戰鬥,已多少有點不怎麼好了。經過這一番小心打扮之後,他們就到了戲院裡,坐在了伯爵的包廂裡。第一幕上演的時候,G伯爵夫人走進了她的包廂。她首先就向昨天晚上伯爵呆的那個包廂看了看,因此她一眼便看到弗蘭茲和阿爾貝坐在她曾對弗蘭茲發表過怪論的那個人的包廂裡。她的觀劇望遠鏡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對準著他們,弗蘭茲覺得如果不去滿足她的好奇心,那就未免太殘酷了,於是他就利用意大利戲院裡觀眾的特權,包括利用他們的包廂作接待室,帶著他的朋友離開了他們自己的包廂去向伯爵夫人致意。他們剛一踏進包廂,她就示意請弗蘭茲去坐那個榮譽座。這一次輪到阿爾貝坐在後面了。

  「哎,」她簡直不等弗蘭茲坐下就問道,「您簡直象沒有別的好事可幹了似的,光想去認識這位羅思文勳爵,阿唷,你們成了世界上最要好的朋友了吧。」

  「還沒到那種程度,伯爵夫人,」弗蘭茲回答說,「但我不能否認我們已打擾了他一整天。」

  「一整天?」

  「是的,從今天早晨起,我們跟他一起用餐,後來我們整天坐他的馬車,而現在又佔據了他的包廂。」

  「那麼您以前認識他嗎?」

  「是的,但也可以說不是。」

  「這話怎麼講?」

  「說來話長。」

  「講給我聽聽。」

  「恐怕要嚇壞您的。」

  「另外舉個理由吧。」

  「至少請等到這個故事告一段落了再說。」

  「好極了。我愛聽有頭有尾的故事。但先告訴我你們怎麼認識他的?是有人把你們介紹給他的嗎?」

  「不,是他把自己介紹給我們的。」

  「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我們離開您以後。」

  「誰做的中間人?」

  「說來也十分平淡無味,是我們的旅館老闆。」

  「那麼,他和你們住在倫敦旅館了?」

  「不但同住在一家旅館,而且同住在一層樓上。」

  「他叫什麼名字呢?你們當然知道羅。」

  「基督山伯爵。」

  「那是種什麼名字呀?這可不是個族名。」

  「不,這是一個島的名字,那個島是他買下來的。」

  「而他是一位伯爵?」

  「一位托斯卡納的伯爵。」

  「哦,那一點我們還是不談了吧,」伯爵夫人說道,因為她本人就是威尼斯歷史最悠久的一家貴族出身的。「他是怎麼樣的一種人呢?」

  「去問馬爾塞夫子爵吧。」

  「您聽著,馬爾塞夫先生,我在聽您指教呢。」伯爵夫人說。

  「夫人,」阿爾貝答道,「要是我們再不覺得他的為人有趣,我們也實在太難討好啦,一個交往十年的朋友也不會象他這樣待我們更好的了,他態度高雅,應付巧妙,禮貌周到,顯然是一位交際場的人物。」

  「嘿,」伯爵夫人微笑著說道,「依我看那位僵屍只不過是一位百萬富翁罷了。你們沒有看見她嗎?」

  「她?」

  「昨天那個希臘美人。」

  「沒有。我想,我們聽到了她彈guzla琴聲音,但人卻沒有看到。」

  「你說沒有看到,」阿爾貝插嘴說,「別故作神秘了吧。那個戴藍色半邊面具,坐在掛白窗簾窗口的人你當她是誰?」

  「這個掛白窗簾的窗口在什麼地方??伯爵夫人問道。

  「在羅斯波麗宮。」

  「伯爵在羅斯波麗宮有三個窗口嗎?」

  「是的。您有沒有經過高碌街?」

  「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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