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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高乃裡於斯嚇得往後退。這個賊,這個化名雅各蔔的人,他認出就是他的鄰居依薩克·博克斯戴爾。心地純潔的他,從來就沒有想到博克斯戴爾會幹出這樣卑鄙的事來。

  不過,對博克斯戴爾來說,上帝這樣及時地讓他中風死亡,是個很大的幸福,因為他可以再也看不見使他的自尊心和貪心都很痛苦的事了。

  隨後,隊伍在喇叭聲中又開始遊行,儀式沒有一點更動;博克斯戴爾死了,而高乃裡於斯和蘿莎卻肩並肩,手挽手,得意洋洋地走著。

  等隊伍回到市政廳,親王指著裝了十萬金弗羅林的錢袋,對高乃裡於斯說:

  「這筆錢是你還是蘿莎贏得的,很難說;因為雖然是你發現黑鬱金香,但是卻是她培植開花的,因此,不能作為一筆嫁妝給她,否則就不公平了。

  「何況,這是哈勒姆城送給鬱金香的禮物。」

  高乃裡於斯等著,想知道親王的打算。

  親王繼續說:「我把這十萬弗羅林送給蘿莎,她有理由得到,她可以把它送給你。這是她的愛情、勇敢和誠實的獎賞。

  「至於你,先生,又多虧蘿莎提出了你無罪的證據,」親王一邊說,一邊把大家都知道的那張《聖經》上撕下來的紙遞給高乃裡于斯,高乃依·德·維特的信就寫在那張紙上,後來就是用這張紙包第三個球根的。「至於你,現在已經弄清楚了,你是為了一樁沒有犯過的罪給關起來的。

  「換句話說,你不但自由了,而且一個無罪的人的財產是不可以沒收的。

  「因此你的財產全部發還。

  「望·拜爾勒先生,你是高乃依·德·維特先生的教子,約翰先生的朋友。你不要辜負他們中間一位在洗禮盆裡賜給你的這個名字,和另一位給你的友誼。把他們倆的優良傳統保存下來,這兩位德·維特先生因為民眾一時的錯誤,受到不公正的判決和不公正的處分,他們是兩個偉大的公民,今天的荷蘭還因為他們而自豪呢。」

  親王打破他一向的習慣,用很激動的聲音說完,讓跪在他兩旁的這一對夫婦吻他的手。

  隨後,他歎了一口氣說:

  「唉!你們很幸福,你們夢想的也許才是荷蘭的真正的榮譽和真正的幸福,你們只想獲得新顏色的鬱金香,不再想為荷蘭獲得什麼了。」

  他朝法國那個方向望了一眼,好像他看見那邊堆起了新的烏雲,就上了馬車走了。

  高乃裡於斯當天也帶著蘿莎回多德雷赫特去了。

  蘿莎打發老蘇格,把所有發生的事情都通知了格裡弗斯。

  凡是根據我們的敘述,瞭解格裡弗斯性格的人,一定會想到他很難和他的女婿和解。他心中念念不忘他挨到的棍子,他曾經數過有多少傷處;據他說,一共有四十一處之多;不過,他最後還是屈服了,照他的說法,是為了不願意不如總督那樣寬大。

  他變成了鬱金香的守衛,他以前是人的看守,現在是佛蘭德斯最嚴厲的花的看守。因此,我們倒是應該看看他怎樣監視危險的蝴蝶,怎樣殺死野鼠,怎樣趕開太貪心的蜜蜂。

  他聽到博克斯戴爾的故事以後,因為自己受了這個化名雅各蔔的人的騙,非常氣憤,親手把這個忌妒者以前在楓樹後面搭起來的隙望台拆掉;因為博克斯戴爾的院子被拍賣,併入了高乃裡於斯的花壇。高乃裡於斯擴充了自己的產業,使多德雷赫特所有的望遠鏡都失去了效用。

  蘿莎越來越美麗,也越來越有學問;結婚兩年以後,無論是讀還是寫,都已經很好,可以單獨擔負起兩個美麗的孩子的教育,這兩個孩子像鬱金香一樣都是五月生的,一個是一六七四年五月,一個是一六七五年五月。靠了那朵人人知道的花,她才得了這兩個孩子,不過他們給她添的麻煩可比那朵花少得多了。

  一個是男孩,一個是女孩,所以大的叫高乃裡於斯,小的叫蘿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望·拜爾勒對蘿莎,就像對他的鬱金香一樣,一直很忠實;他一生只想到妻子的幸福和花的培植。他培植出了許多品種,都刊載在荷蘭的花卉目錄中。

  他的客廳裡有兩樣主要的裝飾品,配著大金框子。這就是從高乃依·德·維特的《聖經》上撕下來的兩張紙。其中一張,讀者一定還記得,是他的教父寫給他的條子,叫他把德·盧瓦侯爵的通信燒掉。

  另一張是他寫的遺囑,把黑鬱金香球根贈給蘿莎,不過有一個條件,就是用這筆十萬弗羅林的嫁妝,她必須嫁一個二十六歲到二十八歲,會愛她、她也會愛的年輕人。

  雖然高乃裡於斯沒有死,這遺囑已經嚴格地辦到了,其實也正因為他沒有死才辦到的。

  最後,為了抵制以後的忌妒者——上帝也許沒有空把他們像趕走依薩克·博克斯戴爾一樣趕走——他在大門上寫了格勞秀斯逃走那天刻在牢房牆上的詩句:

  有時候一個人受的痛苦太多,使他有權利永遠不說:「我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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