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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啊!提到的!」達爾大尼央大聲說道,他擔心如果對他的朋友說紅衣主教連一個字也沒有說到他,會叫他洩氣,提到的,他說……」

  「他說什麼?」波爾朵斯追問道。

  「等一等,我要想一想他說的原話。他是這樣說的:『關於您的朋友的事,您對他說,他完全可以放心。』」

  「好呀!」波爾朵斯說;「這是一清二楚的事,他打算封我做男爵。」

  這時候,鄰近的教堂的大鐘敲九點了。達爾大尼央不禁哆嗦了一下。

  「啊!真的」波爾朵斯說,「敲九點鐘了,您還記得,十點鐘我們要去王家廣場聚會。」

  「得啦,波爾朵斯,別再說啦!」達爾大尼央很不耐煩地動了動身子,大聲說道,「不要提醒我這件事情,從昨天起,一想到這件事情我心裡就不高興。我不去了。」

  「為什麼不去?」波爾朵斯問。

  「因為這兩個人使我們的事業受到挫折,再和他們見面對我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

  「可是,」波爾朵斯說,「雙方誰也沒有占上風。我還有一支上好子彈的手槍,您和對方面對面地手執著劍。」

  「是的,」達爾大尼央說;「可是,如果這次會晤裡隱藏著什麼……」

  「啊!」波爾朵斯說,「達爾大尼央,您對這次會晤不放心。」

  事實是這樣,達爾大尼央並不認為阿多斯會使用什麼計謀,他是在找一個藉口不想赴約。

  「應該去,」高傲的布拉西安老爺說,「否則他們會以為我們害怕了。喂!親愛的朋友您曾經在大路上對付過五十個敵人,我們一定會在王家廣場好好地對付兩位老朋友的。」

  「是的,是的,」達爾大尼央說,「我知道;可是,他們事先不通知我們就支持那些親王;而且阿多斯和阿拉密斯對我耍了一場把戲,叫我吃了一驚。我們在昨天發現了真相。今天又有什麼必要去瞭解另一件事呢?」

  「您真的懷疑嗎?」波爾朵斯問。

  「對於阿拉密斯,自從他成為神父以後,我就不相信了。親愛的朋友,您無法想像他變得像什麼樣子。他看到我們擋住了會引導他去主教府的道路也許他很高興消滅我們。」

  「啊!對阿拉密斯來說,這是另一回事,」波爾朵斯說,「如果他那樣做我是一點兒也不會驚奇的。」

  「博福爾先生可能想派人抓住我們。」

  「不會!因為他已經捉住過我們,又把我們放掉了。此外我們預先做好準備,帶上武器,還把布朗舍帶去,叫他也帶上短槍。」

  「布朗舍是投石黨人,」達爾大尼央說。

  「讓內戰見鬼去吧!」波爾朵斯說;「現在對朋友,對僕人都不能信任了。啊!如果可憐的末司革東在這兒就好了!他這個人是從來不會離開我的。」

  「是的,只要您有錢。哎!我親愛的朋友,並不是內戰把我們分成了兩派,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不再是二十歲,是因為青年時代正直的激情全已消失,讓位給了出自私利的埋怨,讓位給了陣陣的野心和利己主義的引誘。是的,您說得有道理,波爾朵斯,我們走可是我們要帶武器去。如果我們不去,他們就會說我們害怕了。」

  「來呀!布朗舍!」達爾大尼央說。

  布朗舍來了。

  「叫人把馬裝好鞍子,帶上您的短槍。」

  「可是,先生我們去和什麼人交鋒呀?」

  「我們不和誰交鋒,」達爾大尼央說.「這只不過是預防措施,應付我們萬一受到的攻擊。」

  「先生您知道嗎,有人想害死那位可敬的參事,人民的父親,布魯塞爾?」

  「竟有這樣的事?」達爾大尼央說。

  「是的,可是他已經受到了狠狠的報復,因為他是被百姓們抱回家去的。從昨天起,他的家裡總是擠滿了人。他接受了助理主板、隆格維爾先生和孔蒂親王的拜訪。石弗萊絲夫人和旺多姆夫人叫人在來客單上寫上了她們的名字,現在,他在打算……」

  「怎麼!他在打算……」

  布朗舍低聲唱起來:

  「投石黨,像狂風,

  今天早上吹得緊,

  人人說,吹得緊,

  狠狠吹向馬薩林。

  投石黨,像狂風,

  今天早上吹得緊。」

  「馬薩林非常喜歡我能踩死他的參事,」達爾大尼央低聲對波爾朵斯說,「現在我不再感到吃驚了。」

  「您知道,先生,」布朗舍說,「如果是要去幹像密謀對付布魯塞爾先生那樣的事,您又要我帶上短槍……」

  「不是不是,你放心好了;可是,你是從誰那兒知道這些詳細情況的?」

  「先生,來源可靠。我是從弗裡凱那兒聽來的。」

  「弗裡凱?」達爾大尼央說。「這個名字我熟悉。」

  「他是布魯塞爾先生的女僕的兒子,是一個機靈的小傢伙,我敢向您保證,發生騷亂,他是不肯放棄他應得的一份的。」

  「他不是聖母院的侍童嗎?」達爾大尼央問。

  「是的,就是他;巴汕照顧著他。」

  「啊!啊!我知道了,」達爾大尼央說,「是不是百靈街的小酒店裡站櫃臺的小夥計?」

  「正是他。」

  「這個小傢伙對您有什麼用?」波爾朵斯問。

  「嗯!」達爾大尼央說,「他告訴過我一些很好的消息,以後有機會,他還會提供我情況的。」

  「提供給您嗎,您差點兒踩死他的主人?」

  「可是誰會對他說這件事呢?」

  「倒也是。」

  就在這時候,阿多斯和阿拉密斯從聖安托萬關廂進入巴黎。他們在路上休息過了,現在加緊趕路,怕錯過會晤時間。只有巴汕一個人跟在他們後面。格力磨,我們都記得,曾經留下來照顧末司革東,想來已經直接去找投奔弗朗德勒的軍隊的年輕的布拉熱洛納子爵了。

  「眼前,」阿多斯說,「我們應該找一家旅店,進去換上城裡人做客穿的衣服,放下我們的手槍和長劍,叫我們的僕人也解除掉武裝。」

  「不,千萬不能這樣做,親愛的伯爵,在這個問題上,您不但不能使我同意您的意見,而且還會被我說服呢。」

  「為什麼?」

  「因為我們去赴的是一次像交戰一樣的約會。」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阿拉密斯?」

  「因為王家廣場之會是旺多姆大路上的交手的續篇,就是這麼一回事。」

  「怎麼!我們的朋友……」

  「他們已經成為我們最危險的敵人。阿多斯,相信我的話吧,我們要提防,尤其是您要提防。」

  「啊!我親愛的埃爾布萊!」

  「誰能說達爾大尼央不會把他的失敗怪到我們頭上來?誰能說他沒有把我們這次會晤的事報告紅衣主教,紅衣主教不會利用這個機會叫人捉住我們?」

  「怎麼,阿拉密斯,您認為達爾大尼央和波爾朵斯會參與這種可恥的行動嗎?」

  「對待朋友這樣做,我親愛的阿多斯,您說得對,是可恥的行動,可是對待敵人,那只算是一種策略。」

  阿多斯交叉起雙臂,他那神氣的腦袋垂到了胸前。

  「有什麼辦法呢,阿多斯!」阿拉密斯說,「人生來就是如此的,誰也不能永遠是二十歲。您知道,我們已經無情地傷害了那種盲目引導達爾大尼央的行動的自尊心。他打敗了。您沒有聽見他在大路上講的那些絕望的話嗎?波爾朵斯呢,他的男爵稱號也許就靠這件事辦成功。不巧,他在前進的路上遇到了我們,這一次又沒當上男爵。誰說這個少有的男爵稱號和我們今晚的見面會沒有關係?我們要採取預防措施,阿多斯。」

  「可是,假如他們不帶武器赤手空拳去呢?那我們就太丟臉了,阿拉密斯。」

  「啊!請放心,親愛的朋友,我向您保證不會有這樣的事的。而且,我們有藉口好推託,我們剛剛從外地趕到,我們又是叛亂者!」

  「我們要找藉口!我們必須考慮應付這樣的情況,就是需要對達爾大尼央有一個藉口,對波爾朵斯有一個藉口!啊,阿拉密斯,阿拉密斯,」阿多斯傷心地搖著頭繼續說,「說心裡話,您使我成了人間最不幸的人。有一顆心對友誼並沒有完全絕望,您卻使這顆心受到嚴重的打擊。阿拉密斯,是呀,我可以對您發誓說,我真寧願別人從我的胸膛裡把這顆心挖出來。您願意怎麼去就怎麼去好了,阿拉密斯。至於我,我不帶武器去。」

  「不,不行,因為我不能讓您這樣去。您顯得這樣軟弱,不是一個男子漢,不是阿多斯,甚至不是拉費爾伯爵,您屬￿整個的黨,這個黨也依靠著您。」

  「那就照您說的辦吧,」阿多斯難過地問答。

  他們繼續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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