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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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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鐘響了。 「七點,」格力磨說,在這以前他還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七點,」公爵說,「你看,我遲了。」 拉拉梅動了一動,表示要反抗的樣子,其實無非為了說明他問心無愧罷了。 公爵皺皺眉頭,警官覺得那把匕首的尖已經刺穿他的衣服,就要刺進他的胸膛。 「好的,大人,」他說,「行了。我不再動啦。」 「我們趕快吧,」公爵說。 「大人,給我最後一次恩典。」 「什麼恩典?快說。」 「大人,把我緊緊捆起來。」 「為什麼要把你捆起來?」 「為了讓別人不至於認為我是您的同謀。」 「手伸過來!」格力磨說。 「別捆在前面,捆在背後,捆在背後!」 「用什麼捆?」公爵問。 「用您的腰帶,大人,」拉拉梅說。 公爵解下腰帶,交給格力磨,格為磨照拉拉梅的要求,把他的雙手緊緊捆住。 「還有腳。」格力磨說。 拉拉梅伸出腳,格力磨拿起一塊餐巾,撕成長條,捆住拉拉梅的腳。 「現在,還有我的劍,」拉拉梅說;「替我把我的劍的護手也捆起來」 公爵從自己的短褲上拉下一根帶子,照這個看守的意思捆起了護手。 「現在,」可憐的拉拉梅說「我請您把塞口器放進我的嘴裡,否則別人會因為我沒有叫喊定我罪的。放吧,大人.放吧。」 格力磨正打算照警官的要求做,可是這個警官做了一個動作,表示他還有話要說。 「說吧,」公爵說。 「現在,大人,」拉拉梅說,「如果我因為您遭到不幸的話,請不要忘記我有一個妻子和四個孩子。」 「你放心好了。格力磨,放進去。」 片刻間拉拉梅就給塞住了嘴,並且放到地上躺著。公爵他們又推倒了兩三張椅子,好像這兒發生過一場搏鬥似的。 格力磨從警官的口袋裡拿出了所有的鑰匙,先打開他們待的房間的門他們出去以後,他就把門牢牢關緊,然後兩個人急匆匆地認走廊向小院子奔去。他們一連穿過三道門,靠了格力磨的靈巧,它們都很快地打開父重新關上。最後,他們到了網球場。那兒一個人也沒有,沒有崗哨,窗口也沒有人。 公爵跑到圍牆上,看到在護城溝的另一邊有三個騎馬的人和兩匹給牽著的馬。公爵和他們交換了暗號。他看見他們在那兒,心完全放下來了。 這時候,格力磨把那根幫他們下去的繩子系牢。這並不是一道繩梯,而是綁著一根木棍的一團絲線,木棍穿過兩條腿中間,因為騎在它上面的人的重量壓下來線就會自動放開,往下落。 「下去,」公爵說。 「大人,我先下去嗎?」格力磨問。 「當然,」公爵說,「萬一我給抓住,最多是重新給關進監獄;如果你給抓住,那就要給絞死。」 「說得對,」格力磨說。 於是格力磨立刻跨在木棍上,開始冒險的下降。公爵禁不住地提心吊膽,緊盯著他望。格力磨降到圍牆四分之一高的地方,繩子突然斷了,他猛地摔進護城溝裡。 公爵叫了一聲,叮是格力磨並沒有哼一下,不過他一定跌傷了,傷得很重,因為他跌下去以後,一直躺在那兒沒有動。 等在下面的人裡面的一個馬上滑到護城溝裡,把一根繩子的一頭系在格力磨的腋下,另外兩個人拿住另一頭一起將格力磨向上拉。 「大人,下來吧,」在溝裡的那個人說,「只有十五尺高,底下的草地很柔軟。」 公爵開始沿著繩子往下滑。他做起來比較困難一些,因為他沒有木棍好騎,全要靠自己手腕的力量拉牢繩子。一共有五十來尺高,不過我們已經提到過,公爵很靈巧健壯,而且十分沉著,不用五分鐘工夫,他就滑到了繩子下端,就像剛才那個貴族對他說的那樣,終在離開地面只有十五尺了。他放掉手上抓住的繩子,向下一跳,雙腳落地,沒有受一點兒傷。 他立刻爬上護城溝的斜坡,在溝上面他看到了羅什福爾。另外兩位貴族他不認識。格力磨已經昏過去,給綁在一匹馬背上。 「先生們,」親王說,「以後我再感謝你們,眼前一分鐘也不能耽擱,快上路,快上路,誰愛我誰就跟我走!」 他一躍上馬,向前大步奔馳,一面深深呼吸著戶外清新的空氣,一面無比歡樂地高聲喊道: 「自由!……自由!……自由!……」 [注] 302 安提努絲,古代羅馬的一個女奴,長得絕美,深受皇帝哈 德良的寵愛。 303 尚貝爾丹是法國勃艮第地區的著名葡萄種植區名。 304 馬孔,在今索恩—盧瓦爾省。 305 愷撒(公元前100-前44),古羅馬統帥、政治家。他寫有《高盧戰記》等書。文中所說的《愷撒手記》即《高盧戰記》,記述他在高盧作戰的經過。愷撒表示謙虛,將此書稱為《手記》,並非著作,只是直陳事實,供人參考。 306 指愷撒的那本手記。 307 友愛和悲傷在法文中只中間幾個字母不同。博福爾說話常用錯詞,這次又把「友愛」說成「悲傷」。 第二十六章 達爾大尼央及時趕到 達爾大尼央在布盧瓦領到了馬薩林給他的款子,馬薩林企圖以後能再見到他回到自己身邊為自己效勞,所以決定給他這筆錢。從布盧瓦到巴黎,一個平常的騎馬的人要走四天。達爾大尼央在第三天下午四點鐘光景就到了聖德尼門。以前他只要兩天就夠了。我們已經看到,阿多斯比他晚三個小時動身卻早到了二十四個小時。 布朗舍早就沒有拼命趕路的習慣了,達爾大尼央罵他太懶惰。 「唉,先生,三天走四十法裡路,對一個賣糖衣杏仁的商人來說,我覺得這是夠厲害的了。」 「布朗舍,你真的變成商人了嗎,既然我們又重新見面,難道你還當真打算在你的鋪子裡無聲無息地過一輩子嗎?」 「嗯!」布朗舍說,「說真的,只有您一個人生來習慣過動來動去的生活。您看看阿多斯先生,現在誰能說他就是我們熟悉的那位天不怕地不怕專愛冒險的好漢?如今他過著真正的鄉村貴族的生活,真正的農村爵爺的日子。先生說真心話,沒有比過平平靜靜的生活更叫人羡慕的了。」 「假仁假義的傢伙!」達爾大尼央說,「誰都看得很清楚,你離巴黎越來越近了,在巴黎,絞索和紋架正在等著你!」 兩個趕路的人談到這兒,正好走到了聖德尼門。布朗舍想到他將經過的大街小巷許多人都會認識他,於是他把氊帽壓得很低,遮住了臉。達爾大尼央把鬍子撩得高高的,他記起來波爾朵斯會在蒂克通街等他去。他考慮用什麼法子可以使波爾朵斯忘記他在布拉西安的莊園和在皮埃爾豐的山珍海味。 轉過蒙馬特爾街的轉角的時候,他看見小山羊旅店的一扇窗子,波爾朵斯穿了一件華麗的繡著銀線的天藍色緊身外上衣,站在窗口不停地打著呵欠,引得來往的行人都帶著讚賞尊敬的眼光注視著這位一身富貴模樣的貴族老爺,而他好像對自己的富有和高貴感到非常厭倦。 達爾大尼央和布朗舍剛一彎過街拐角,波爾朵斯就看出他們是誰了。 「喂!達爾大尼央,」他叫起來,「謝天謝地,是您來了!」 「喂!您好,親愛的朋友!」達爾大尼央同答道。 在街上愛看熱鬧的人不一會就在給旅店夥計拉住韁繩的馬和兩個抬頭朝上面說話的騎馬的人四周圍起了小圈子,可是達爾大尼央一皺眉,布朗舍做了幾個惡狠狠的手勢,旁觀的人都懂得了紛紛散開。他們原來也不清楚為什麼會聚攏起來,可是後來人卻越來越多了。 這時,波爾朵斯已經下樓來站在旅店門口。 「啊,我親受的朋友,」他說道,「我的馬待在這兒很不舒服。」 「說得不錯!」達爾大尼央說,「我為這些高貴的牲口感到遺憾。」 「我也一樣,我同樣很不舒服,」波爾朵斯說,「如果沒有老闆娘的話,」他顯出粗豪自得的神氣搖晃著身子繼續說道,「我早就另找地方住了,她長得真討人喜歡,又懂得說笑。」 漂亮的馬德萊娜在他們交談的時候走了過來。她聽到波爾朵斯這樣說,嚇得向後退了一步,臉色變得像死人一樣灰白,因為她以為當年瑞士兵的那一場戲要重演了,可是她驚奇得愣住了,達爾大尼央連眉毛也沒有皺一下。他不但不發火,而且笑嘻嘻地對波爾朵斯說: 「是的,親愛的朋友,我明白,蒂克通街的空氣比不上皮埃爾豐山谷裡的空氣,不過請您放心,我就要讓您享受到最新鮮的空氣。」 「什麼時候?」 「說實話,我想就是馬上。」 「啊,太好了!」 波爾朵斯一聲歡呼以後,緊接著從一扇門的角落裡發出來一聲低沉的呻吟聲。達爾大尼央剛剛跨下馬來,就看見在牆上突出地現出末司革東的大肚子,傷心的末司革東的嘴裡不住地低聲哼著。 「我的可憐的末司東先生,難道您也在這家蹩腳的旅店過得不舒服嗎?」達爾大尼央帶著開玩笑的口氣說,這種口氣可能是出於同情,也可能是在嘲弄對方。 「他覺得伙食太壞了,」波爾朵斯回答說。 「對,可是,」達爾大尼央說,「他為什麼不像在尚蒂伊那樣親自動手燒菜呢?」 「啊!先生,在這兒不像在那邊,我不再有大親王先生的池塘可以捕到肥美的鯉魚,也沒有親王殿下的森林可以在裡面用活結捉到味鮮的山鶉。至於酒窖,我仔仔細細地看過了,說真的,那兒實在沒有什麼。」 「末司東先生,」達爾大尼央說,「如果我眼前沒有更加急迫的事要做,我的確是會對您同情的。」 說完,他把波爾朵斯拉到一旁,繼續說道: 「我親愛的杜·瓦隆,您已經穿著得整整齊齊,這太妙了,因為我馬上就要領您去見紅衣主教。」 「怎麼,真是這樣嗎!」波爾朵斯睜大驚訝的雙眼說。 「是這樣,我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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