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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二


  「天哪!」隊長說,「既然國王在那兒,那就不再有人能散步了,不再有自由意志了,現在,命令統治著一切,對您對我全都一樣。」

  富凱歎了最後一口氣,上了四輪馬車,他感到四肢無力,在達爾大尼央的護送下,到城堡去了。這一次,達爾大尼央的彬彬有禮的樣子叫人害怕的程度並不亞於不久前使人快慰和高興的程度。

  第二四五章 路易十四國王怎樣扮演他的小角色

  富凱走下馬車,正要進南特城堡,一個百姓一樣的人走到他的身邊,做出各種表示極大的敬意的手勢,同時交給他一封信。

  達爾大尼央想阻止這個人和富凱說話,要他離開,可是信已經交到財政總監手上。富凱拆開信看起來,就在這時候,這位大臣的臉上露出隱隱約約的恐懼的神情,達爾大尼央很容易就看出來了。

  富凱把信放進他夾著的公文包裡繼續向國王的套間走去。

  達爾大尼央跟在富凱後面在城堡主塔裡向上走,他在每一層的小窗子裡向下望,望見那個送信的人站在廣場上,在向四周看,並且對好幾個人做了些手勢,那些人也做了一些和我們剛才提到的那個人同樣的手勢,然後走到鄰接的街道上不見了。

  有人請富凱在平臺上稍等一下。那個平臺通向一條小走廊,國王的書房就安排在走廊後面。

  達爾大尼央一直到這時候都是恭恭敬敬陪著財政總監走的,這時候,他走到了財政總監前面,走進國王的書房裡。

  「怎麼樣?」路易十四一見到他就問道,同時把一塊很大的綠色的布扔在鋪滿文件的桌子上。

  「命令執行完畢陛下。」

  「富凱呢?」

  「財政總監先生限在我的後面,」達爾大尼央回答道。

  「十分鐘以後叫人領他上我這兒來,」國王一面說,一面做了一個手勢叫達爾大尼央出去。

  達爾大尼央走掉了,他剛走到富凱在那一頭等候召見的走廊裡,國王的小鈴又把他叫了回去。

  「他看上去沒有顯得驚奇?」國王問。

  「誰呀,陛下?」

  「富凱,」國王說,連先生也沒有叫,這種特殊的情況使火槍隊隊長的懷疑進一步證實了。

  「沒有,陛下,」他回答。

  「那好。」

  路易第二次打發走了達爾大尼央。

  富凱被他的領路人留在平臺上,一直沒有離開過。他又看了一遍那封信,信裡是這樣寫的:

  「某件針對您的陰謀正在策劃中。也許他們不敢在城堡裡這樣做,可能要等到您回到自己家裡才下手。您的房子已經給火槍手包圍了。不要再進去;廣場後面有一匹白馬等著您。」

  富凱認出了這是古爾維爾的筆跡,看到了古爾維爾的一片忠心。如果他遇到不幸,他不願意因這張條子而連累一位忠誠的朋友,財政總監趕緊把條子撕成粉碎,丟到平臺的欄杆外面給風吹走。

  達爾大尼央突然走到他的身前,同時看到最後幾片紙屑在空中飛舞著。

  「先生,」他說,「國王在等您去。」

  富凱跨著不慌不忙的步子走進小走廊,布裡埃納先生和羅斯先生在那兒辦公,聖埃尼昂公爵也在那兒,坐在一張小椅子上,好象在等待命令,因為焦躁不安直打呵欠,他的劍放在他的兩條腿當中。

  布裡埃納先生、羅斯先生和聖埃尼昂先生平常是十分殷勤十分巴結的人,現在財政總監從他們面前走過,他們幾乎連站也沒有站起來,這叫富凱覺得奇怪。可是國王直呼其名的人怎麼能希望在朝臣中間看到別的態度呢。

  他昂起了頭,決定無視眼前的一切。在我們已經熟悉的小鈴聲 向國王報告他到來以後,他走進了國王的房間。

  國王沒有站起來,只對他點了點頭,然後關心地問:

  「富凱先生,您身體好嗎?」

  「我在發燒,」財政總監回答,「不過我完全聽從國王的指派。」

  「很好,三級會議明天就開會了,您的演說準備好了沒有?」

  富凱驚奇地望著國王。

  「我沒有準備好,陛下,」他說,「可是我會即席發言的。我完全瞭解所有的情況,不會感到為難的。我只有一個問題,陛下准許我問嗎?」

  「您問吧。」

  「為什麼陛下不給他的首相這樣的榮幸在巴黎就通知他呢?」

  「當時您在生病,我不願意使您疲勞。」

  「從來沒有一件工作,從來沒有一次說明會使我疲勞的。陛下,既然對我來說,請求國王做一次說明的時候已經到了……」

  「啊!富凱先生!說明什麼呀?」

  「說明陛下究竟對我有什麼意圖。」國王臉紅了。

  「我受到了誹謗,」富凱激動地說,「我應該提請國王主持公道進行調查。」

  「您對我說這些是毫無用處的,富凱先生,我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情。」

  「如果沒有人對陛下講那些事情,陛下是不可能知道的,我可什麼也沒有對陛下說過,雖然別人一再說……」

  「您這是什麼意思?」國王說,他急著想快點結束這場令人尷尬的談話。

  「我談正題了,陛下,我控告一個人在陛下面前陷害我。」

  「沒有人陷害您,富凱先生。」

  「這個答覆,陛下,向我證明我是對的」

  「富凱先生,我不喜歡別人控告。」

  「可是有人受到了控告!」

  「我們對這件事講得太多了。」

  「陛下不願意我為自己辯護嗎?」

  「我對您再說一遍,我沒有控告您。」

  富凱向後退了一步,微微彎了彎腰。

  「他肯定打定了主意,」他想,「只有不肯後退的人才這樣固執。不去看眼前的危險,那是瞎子;不去避開這種危險,那是笨蛋。」

  他又高聲說:

  「陛下找我來是有工作要我做嗎?」

  「不,富凱先生,是我要給您一個勸告。」

  「我恭敬地等候著,陛下。」

  「您休息去吧,我請求您書富凱先生,不要浪費您的體力,三級會議開的時間很短,當我的秘書們結束會議的時候,我不希望在法國有兩個星期的時間老談論這些事情。」

  「陛下關於這次三級會議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沒有什麼說的,富凱先生。」

  「沒有什麼對我,財政總監說的嗎?」

  「您休息去吧,我請求您,這就是我要對您說的話。」

  富凱咬著嘴唇,低下頭來,頭腦裡肯定有什麼不安的想法。

  這種不安也感染到國王身上。

  「是不是您對要您休息感到不高興,富凱先生?」他問。

  「是的,陛下,我不習慣休息。」

  「可是您有病,應該照顧您。」

  「陛下不是對我說到明天要發表演說?」

  國王不回答了,這個突然的問題使他感到尷尬。

  富凱感覺到了這種猶豫的態度的重量。他相信在年輕的國王的眼睛裡看到一種危險,這叫他更加猜疑了。

  「如果我顯得害怕,」他想,「我就完了。」

  國王只是對富凱的猜疑感到不安。

  「他是不是嗅出了什麼啦?」他喃喃地說。

  「如果他開始時講的話很嚴厲,」富凱又想,「如果他找一個藉口生氣或者裝做生氣;我怎麼從這兒脫身呢?把氣氛稍稍稍緩和一點兒。古爾維爾的話是有道理的。」

  「陛下,」他突然說,「既然國王仁慈,關心我的健康,甚至不要我擔任任何工作,是不是我明天可以不用參加會議了?我將利用這一天睡在床上,我將請求國王把他的醫生讓給我,好替我開一種藥,醫這種該死的發燒。」

  「就照您所希望的去做吧,富凱先生。您明天可以休假,您明天會有醫生的,您會恢復健康的。」

  「謝謝,」富凱鞠了個躬,說道。

  接著他作出了決定。他問:

  「是不是我沒有這種榮幸領國王上美麗島我那兒去了?」

  他正面望著路易,想看看這樣一個建議有什麼結果。

  國王臉又紅了。

  「您知道,」他想盡力裝出微笑的神情,說道,「您剛才說的是:上美麗島我那兒去?」

  「是這麼說的,陛下。」

  「那麼,」國王依舊用詼諧的口吻說,「您不再記得您已經把美麗島給我了嗎?」

  「這依舊是算數的,陛下。只不過,由於您還沒有得到它,所以您要去佔有它。」

  「我很願意這樣做。」

  「此外,陛下的意圖和我一樣。因此我無法對陛下說,我看到國王的所有衛隊為了佔有它從巴黎來到這兒,我感到有多高興,多驕傲。」

  國王結結巴巴地說他並不只是為了這件事情才帶他的火槍手來的。

  「啊!我也正是這樣想,」富凱激動地說,「陛下知道得很清楚,您只要手上拿著一根細軟的棍子去那兒,就能夠打倒美麗島上所有的防禦工事。」

  「喲!」國王大聲叫起來,「我可不願意它們倒下來,這些漂亮的防禦工事造起來花了很多代價。不!讓它們留下來對付荷蘭人和英國人吧。我想在美麗島看到的,您是猜不到的,富凱先生,那就是在田地上和沙灘上的美麗的農婦、姑娘和女人,她們的舞跳得真好,穿著鮮紅的裙子,真迷人!財政總監先生,別人對我誇獎過您的女奴僕呢。讓我瞧瞧她們吧。」

  「只要陛下願意。」

  「您有沒有什麼運輸工具?如果您願意,明天就去。」

  財政總監覺得頭上挨了一棍,雖然這一下敲得並不靈巧,他回答道:

  「沒有,陛下,我不知道陛下有這樣的願望,我更不知道陛下這樣急著想見到美麗島,我什麼也沒有準備。」

  「不過,您有一隻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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