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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四


  「不,他們在等候進佩爾塞蘭先生家。」

  「可是我們也要去等呀。」

  「我們將要比他們機靈些,但是沒有他們威風。」

  「我們該怎麼辦呢?」

  「我們要走下馬車,在那些侍從跟班當中穿過去,然後走進這個裁縫師傅家裡,我擔保能夠成功,尤其是如果您走在頭裡的話。」

  「好吧,」波爾朵斯說。

  於是兩個人下了馬車,向那所房子走過去。

  造成困難的是佩爾塞蘭先生家的門是關著的,門口站著一個僕人,他在那兒對著名的裁縫的顯赫的主顧們解釋說,佩爾塞蘭先生目前暫不接待任何人。在門外的人相互流傳著一種說法,這種說法是佩爾塞蘭先生的親信僕人一片好心悄悄對一位大貴族說的。他們說佩爾塞蘭先生忙著要替國王縫製五套服裝,因為情況緊急,他正在他的房間裡思考這五套服裝的裝飾物、顏色和裁剪方法。有一些人,相信了這個說法,走掉了,並且很高興地把這件事情說給別人聽,不過也有不少人很固執,堅持要為他們打開門。在這部分人當中,有三個是預定要參加一出芭蕾舞劇的「藍飾帶」①,如果他們三個人沒有偉大的佩爾塞蘭親手縫製的服裝,那他們肯定要失去這樣的機會。

  ① 藍飾帶:指佩截這種飾帶的聖神騎士團的騎士。

  達爾大尼央推著波爾朵斯往前走,波爾朵斯擠倒了一群群的人,他們一直走到櫃檯那兒。在櫃檯後面,裁縫的那些學徒正在盡力應付向他們提的問題。我們剛才忘記提到,在門口,人們象對待其他人一樣也不准波爾朵斯進去,可是達爾大尼央走上前去,只說了這麼幾個字:

  「國王的命令!」

  他和他的朋友就給領進去了。

  那些可憐的傢伙在東家不在的時候,一直在賣力地回答顧客們的要求,並且老是停下針線活來回話。當自尊心受到傷害和等待落空的時候,顧客就拼命罵他們,受到攻擊的人向下一縮,消失在櫃檯底下。

  那些排成一行的、滿腹不高興的貴族,就象一幅細部全都古裡古怪的圖畫。我們的火槍隊隊長,有一道敏捷和準確的眼光,一眼就把什麼都看到了。可是,他掃視了人群以後,眼光落到他面前的一個人身上。這個人坐在一張矮凳上,只有腦袋微微露出在他藏身的拒台上面。這個人四十歲左右,愁眉苦臉,面色蒼白,一雙眼睛卻顯得溫和,明亮。他望著達爾大尼央和其他的人,一隻手支著下巴,就象一個好奇而冷靜的旁觀者。只是在看到了也許是在認出了我們的隊長以後,他把帽子壓到了眼睛上面。

  也許就是這個動作吸引住了達爾大尼央的眼睛。如果是這樣的話,可以著到,這個把帽子壓低下去的人結果是適得其反了。

  此外,這個人穿的服裝很樸素,他的頭髮梳得很整齊,不善於觀察的顧客會把他看做是蹲在橡木櫃檯後面一針一線地縫呢料和絲絨的一個小學徒。

  不過這個人常常抬起頭來,為了更方便地用手指幹活。

  達爾大尼央沒有上當,他看得很清楚,這個人要說是在幹活,也肯定不是在縫衣服。

  「喂!」他對這個人說,「您怎麼變成小裁縫啦,莫裡哀先生?」

  「噓!達爾大尼央先生,」那個人低聲說道,「噓!看在老天的份上!您要讓別人認出我來了。」

  「怎麼,這有什麼不好?」

  「事實是沒有什麼不好,不過……」

  「不過您想說也沒有什麼好,對不對?」

  「天啊!不是,我向您保證,因為我忙著看一些傑出的人物的面孔。」

  「您做您的吧,莫裡哀先生。我明白這件事情您大有興趣,而且……我不打擾您的研究了。」

  「謝謝!」

  「可是有一個條件:就是您要老實告訴我佩爾塞蘭先生在哪兒。」

  「啊!我很願意,在他的房間裡。只不過……」

  「只不過別人不能進去?」

  「很難進去!」

  「對所有人都這樣?」

  「對所有人。他把我帶到了這兒,好讓我自在地在這兒觀察,然後他走掉了。」

  「那好,我親愛的莫裡哀先生,您去通知他說我來了,行不行?」

  「我?,莫裡哀叫起來,那聲調就象一條老實的狗,別人把它應當得到的骨頭拿回去的時候發出來的一樣,「我,要我離開我的位子?啊!達爾大尼央先生,您對我太狠了!」

  「果您不馬上去通知佩爾塞蘭先生說我來了,我親愛的莫裡哀先生,」達爾大尼央低低地說,「我預先告訴您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不讓您看到我領來的朋友。」

  莫裡哀用一個幾乎看不出來的手勢指指波爾朵斯。

  「是這一位,對嗎?」他問。

  「是的。」

  莫裡哀用一種能看到對方頭腦和心的深處的眼光,盯住波爾朵斯望。這樣一看,使他無疑覺得充滿了希望,因為他立即站了起來,走到隔壁房間裡去了。

  第二一〇章 樣品

  在這個時候,人群慢慢地散了開去,在櫃檯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低語聲或者威脅聲,就好象在大西洋邊的沙灘上落潮的時候,海水退去,留下了少許的泡沫和破碎的海藻。

  十分鐘以後,莫裡哀重新出現了,他在帷慢下面給達爾大尼央做了一個手勢。達爾大尼央趕忙拉著波爾朵斯走過去,他領著波爾朵斯穿過彎彎曲曲的走廊,走進佩爾塞蘭的工作室。這個老頭兒,卷起了袖子,正在翻弄一塊有金色大花的錦緞,使它發出漂亮的光澤。他看見達爾大尼央,就放下衣料,向他走來,他既不顯得非常高興,也不顯得十分謙恭,不過,不管怎麼說,還是挺有禮貌的樣子。

  「侍衛隊長先生,」他說,「您會原諒我的,對嗎,可是我手上有事。」

  「嗯,是的,是做國王的衣服嗎?我親愛的佩爾塞蘭先生,我知道這件事。別人對我說,您要給國王做三件衣服?」

  「五件,我親愛的先生,五件!」

  「三件還是五件,我並不關心這一點,佩爾塞蘭師傅,我知道您會做出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

  「是的,大家都知道。一旦縫製好了,它們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這點我不否認,可是,為了要讓它們成為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首先它們要縫製好,隊長先生,這樣,我就需要時間。」

  「啊!還有兩天,這足夠您需要的了,佩爾塞蘭先生,」達爾大尼央極其冷靜地說。

  佩爾塞蘭帶著一個即使是在他高興的時候也不大習慣被人反駁的人的神情,抬起頭來,可是達爾大尼央卻並不注意這位傑出的做錦緞服裝的裁縫露出來的態度。

  「我親愛的佩爾塞蘭,」他繼續說,「我給您帶來了一位主顧。」

  「啊!啊!」佩爾塞蘭不樂意地應了兩聲。

  「杜·瓦隆·德·布拉西安·德·皮埃爾豐男爵,」達爾大尼央繼續說。

  佩爾塞蘭勉強行一個禮,這個禮沒有在可怕的波爾朵斯臉上引起絲毫表示好感的神情,波爾朵斯走進工作室以後,就斜著眼望這個裁縫。

  「是我的一位好朋友,」達爾大尼央最後說。

  「我將為先生效勞,」佩爾塞蘭說,「不過要過些時候。」

  「過些時候?到什麼時候呢?」

  「等到我有空。」

  「您已經對我的僕人講過這句話了,」波爾朵斯不高興地插進來說。

  「這可能,」佩爾塞蘭說,「我幾乎一直都很忙。」

  「我的朋友,」波爾朵斯象教訓人似地說,「只要願意的話就會有時間。」

  佩爾塞蘭臉漲得通紅,對一個因為年老臉色發白的老人來說,這是發火的預兆。

  「先生,」他說,「說真的,您盡可以上別的地方請人做。」

  「好啦,好啦,佩爾塞蘭,」達爾大尼央低聲地說,「佩爾塞蘭,您今天可不客氣了。好吧,我來對您說一句話,它會叫您跪在我們的面前。這位先生不僅是我的一個朋友,而且是富凱先生的一個朋友。」

  「啊!啊!」裁縫說,「這就是另一回事了。」接著,他向波爾朵斯轉過身來說「男爵先生是屬￿財政總監的人嗎?」

  「我屬￿我自己,」波爾朵斯大聲說,正在這時候,掛毯撩了起來,走進一個新的參加談話的人。

  莫裡哀注視著。達爾大尼央微微笑著。波爾朵斯低聲埋怨著。

  「我親愛的佩爾塞蘭,」達爾大尼央說,「您給男爵先生做一件衣服,這是我向您提出的請求。」

  「對您來說,我不推辭,隊長先生。」

  「不過還不僅僅是這樣,您要馬上做這件衣服。」

  「在一個星期以內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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