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布拉熱洛納子爵 | 上頁 下頁 |
三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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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活潑的德·貝利埃爾夫人到了幾森林蔭大道,坐上她的四輪馬車。古爾維爾為了討好主人,在院子裡等候她,她朝立在臺階上的古爾維爾伸出她的手。 她投有看見富凱的幾匹渾身冒著熱氣、淌著白沫般汗水的黑馬進來,這幾匹馬把佩利松和珠寶商拉回到聖芒代。德·貝利埃爾夫人的餐具和珠寶首飾就是賣給這個珠寶商的。 佩利松把這個人領進書房,富凱還在書房裡,沒有離開。 總監感謝珠寶商答應為他保留了這批財寶。這批財寶珠寶商是有權賣掉的。他朝賬單上的總數望了一眼,總數高達一百三十萬利弗爾。 接著,他在書桌前坐下,寫了一張第二天中午前在他的賬房支錢的見票即付的一百四十萬利弗爾的提款憑證。 「十萬利弗爾的利潤!」珠寶商叫起來,「啊,大人,您多麼慷慨!」 「不,不,先生,」富凱拍拍他的肩膀說,「有些有禮貌的行為是決不能用錢償付的。利潤差不多與您可能賺到的相當,但是您的錢還得有利息。」 他說著這番話,從袖口解下一個鑽石扣子,也就是這同一個珠寶商過去常常估價,說值三千皮斯托爾的那個扣子。 「拿著這個作為紀念,」他對珠寶商說,「再見,您是個正直的人。」 「您呢,」珠寶商深受感動,大聲叫起來,「您,大人,您是一位好心的老爺。」 富凱讓可敬的珠寶商從一扇暗門出去,接著他就去迎接德·貝利埃爾夫人,這時候所有的客人都圍在她的身邊。 侯爵夫人一向是美麗的,但是這一天她格外光彩照人。 「先生們,」富凱說,「你們不認為夫人今天晚上美麗得無與倫比?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夫人是最美麗的女人,」有一個人說。 「不,而是因為她是最好的女人。不過……」 「不過?,侯爵夫人微笑著說。 「不過,夫人今天晚上戴的首飾都是假寶石。」 她臉紅了。 「啊!啊!」所有的客人都叫起來,「這些話可以當著一個有全巴黎最美麗的鑽石的女人面說,而不必顧忌。」 「怎麼樣?」富凱低聲對佩利松說。 「嗯,我終於懂得了,」佩利松回答,「您幹得好。」 「那真是太好了,」總監微笑著說。 「大人,請用餐,」瓦特爾莊嚴地叫喊。 客人們朝餐廳湧去,不象平時參加大臣舉行的宴會時那麼緩慢。餐廳裡有一個豪華的場面正在等著他們。 在餐具櫃上,在餐具架上,在飯桌上,鮮花和燈燭中間,放著人們能見到的最貴重的金銀餐具,閃閃發光,照得人眼花繚亂。在法國還有黃金的年代裡,梅迪西絲家族帶來的佛羅倫薩的藝人們為了配雕花餐具架,雕刻、鏤制、鑄造了豪華的餐具,這就是那些古老的豪華餐具的剩餘部分。一次次內戰期間藏起來、埋起來的這些寶物,在被稱為投石黨運動的這次風雅戰爭的間歇期間,曾經畏畏縮縮地重新出現過;當時貴人們跟貴人們互相殘殺,但是並不互相掠奪。所有這些餐具上都標有德·貝利埃爾夫人家的紋章。 「瞧,」拉封丹大聲說,「一個P.和一個B.。」 但是最最奇怪的是富凱指定侯爵夫人坐的席位前面放的餐具了。她旁邊是高高的一大堆鑽石、藍寶石、祖母綠、古代的浮雕玉石,用米西亞①金托座托著的那些小亞細亞老希臘人刻的瑪瑙,古亞歷山大②的珍奇銀鑲嵌畫,克婁巴特拉③時代的埃及實心手鐲,堆滿了一隻巨大的帕利西①盤子,盤子用一個鍍金的銅三腳架托著,三腳架是本維尼托⑧雕刻的。 ①米西亞:小亞細亞地名,古希臘特洛伊城即在該地。 ②亞歷山大:古地名,今埃及港城。 ③克委巴特拉:見中冊第833頁注。 ④帕利西(1510-1589)法國著名陶瓷、琺瑯研究家。 ⑤本維尼托:意大利雕刻家,金飾匠塞利尼(1500-1571)的名字。 侯爵夫人看到這些她從來不打算再見到的東西,臉色頓時煞白。深沉的寂靜,這是情緒激動的前兆,籠罩著整個充滿驚訝和不安的大廳。 富凱甚至沒有做一個手勢打發所有那些穿著繡花號衣的僕人出去,他們象辛勤忙碌的蜜蜂一樣圍著大餐具櫃和配萊台奔過來跑過去。 「先生們,」他說,「你們看見的這些餐具過去屬德·貝利埃爾夫人,有一天她看到她的一個朋友手頭拮据,把所有這些金器和銀器,還有她面前這一大堆珠寶,全都送到珠寶商那兒去。一位女朋友的這種高尚行動會得到象你們這樣的一些朋友的理解。看到自己被這樣愛著的男人是幸福的!讓我們為德·貝利埃爾夫人的健康乾杯,」 巨大的歡呼聲蓋住了他的說話聲,使得那個可憐的女人說不出話來,癱倒在她的座位上,她就象在奧林匹亞競技場①上空飛過的那些希臘的鳥兒一樣失去了知覺。 ①奧林匹亞競技場:古代全希臘的競技會,自公元七七六年起每四年在希臘伊利斯境內的奧林匹亞召開一次。 「其次,」佩利松補充說,凡是美德都能使他感動,凡是美貌都能使他著迷,「讓我們也為激發夫人採取這樣美好的行為的人多少喝一點兒;因為象這樣的一個人一定是值得愛的。」 現在輪到侯爵夫人了。她站起來,臉色蒼白,面帶笑容,用一隻有氣無力的手舉起她的酒杯,抖動的手指碰到了富凱的手指,而她的一雙還是沒精打采的眼睛正在尋找他那顆慷慨的心裡燃燒著的全部愛情。 晚餐以這種歌頌英雄的方式開始,很快地就變成了一次真正的歡樂的宴會。誰也不再為顯得風趣而費腦筋,因為誰也不是缺少風趣的人。 拉封丹忘了他愛喝的戈爾尼葡萄酒,竟聽任瓦特爾為他斟羅納葡萄酒和西班牙葡萄酒。 富凱院長變得如此和善,以致古爾維爾對他說: 「當心,院長先生,如果您這麼溫和,別人會把您吃下去的。」 時間就這樣在快樂中過去,好象把玫瑰花紛紛撒在客人們的身上。總監一反慣例,沒有在最後上豐盛的餐後點心以前退席。 他朝大部分朋友微笑,象心比腦袋先醉的人那樣陶醉了,他剛剛還是第一次看鐘。 突然有一輛四輪馬車駛進院子,奇怪的是在這一片鬧聲和歌聲中大家居然都聽見了。 富凱豎起耳朵,接著眼睛轉向前廳。他覺得前廳裡好象有腳步聲,這腳步不是睬在地上,而是踏在他的心坎上。 他的腳本能地離開了德·貝利埃爾夫人的腳,兩個小時來,德·貝利埃爾夫人的腳一直靠在他的腳上。 「瓦納主教德·埃爾布萊先生到!」守門的僕人喊道。 阿拉密斯的那張陰鬱而沉思的臉出現在門口,兩條掛在牆上的花彩剛被一盞燈的火焰燒斷了線,搭拉了下來,垂在門口兩邊。 第一八七章 德·馬薩林先生的收據 如果不是阿拉密斯的冷冰冰的神色和漫不經心的目光逼使富凱保持謹慎的克制態度,他一定會為新朋友的到來發出歡呼。 「您來幫助我們解決這些餐後點心嗎?」然而他還是這麼問,「我們這樣發瘋似地吵吵鬧鬧,您不害怕嗎?」 「大人,」阿拉密斯恭敬地回答,「首先得請您原諒我打攪了您的歡樂的聚會;接著我要請求您在歡樂之後給我一會兒時間接見我,談談事務。」 「事務」這兩個字引起幾位伊壁鳩魯信徒的注意,富凱站起來。 「又是事務,」他說,「德·埃爾布萊先生,幸好吃飯結束,事務才來,我們感到太高興啦。」 他一邊說著,一邊握住德·貝利埃爾夫人的手。德·貝利埃爾夫人不安地望著他。他把她領到最近的一間客廳,託付給客人中最穩重的幾個人。 至於他自己呢,他挽住阿拉密斯的胳膊,朝書房走去。 阿拉密斯一旦到了書房就忘了遵守禮節。他坐下來說: 「您猜,我今天晚上見到誰了?」 「我親愛的騎士,我拿得穩,每一次您這樣開頭,我都一定會聽見什麼不愉快的事。」 「這一次您又沒有弄錯,我親愛的朋友,」阿拉密斯回答。 「別讓我等得不耐煩了,」富凱冷靜地說。 「好吧,我見到了德·石弗萊絲夫人。」 「老公爵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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